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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咸平之治:中国封建社会的巅峰(4)

因为鼓励官民享乐,拉动内需,城市夜生活十分丰富。京城人口增至100多万,其中妓女1万,酒楼、茶坊充斥着妓女。酒类消费大增,拿三分之一的田来种酿酒粮还不够。历代最主要的农业税退居次要,而以前不重要的商税、专卖税、矿产税上升为主要税种。稍后还有数据显示,80%的商税来自于县、镇以下的小市场,由此可见当时商品经济发展还不仅仅只是若干大城市。998年八月赵恒强调酒茶税官用,但要求不得加赋敛,而应节约,减轻百姓负担。1000年七月鉴于浮梁(今江西景德镇)、婺源(今属江西)、祁门(今属安徽)溪滩路险,转运困难,便在饶州(今江西陂阳)设茶仓就地缴纳,方便茶农。1002年十一月派员到陕西各州收酒类专利税,当年本项收入达25万。酒税本来由各地转运使征收,中央又派检查组下去督收,两路人马拼政绩,可苦了百姓。于是,1007年四月决定取一年中的平均数为定额,不得加收。

湖南一带,五代时横征暴敛,每年交纳绢称“地税”。宋初那里征税,规定每间房屋折交绢3尺称“屋税”;耕牛每年需折交米4斛,牛死后照常交纳,称“枯骨税”;交纳茶叶以9斤为一大斤,后来增加到35斤为一大斤。1000年四月潭州(今湖南长沙)知州上书,请求免除湖南地、屋税和枯骨税,税茶定13.5斤为一大斤,得到批准。

青黄不接之时,百姓一般较困难,常常要向富豪借钱才能纳税。又因为要尝还拖欠,织布的利润更薄。为此,999年三司官员建议预买绢,即官府预付帛钱,以便百姓及时交纳布帛,既让百姓获利,又保障官府足用。1010年闰二月河北转运使建议在河北试行,随后全面推广。1016年国库受灾,官府以2000万缗预购京东绸绢。当时青州(今山东益都)、齐州(今山东济南)一带绢市价每匹800贯,绸市价每匹600贯,官价则绢每匹1000贯、绸每匹800贯,极为便民。随后,预买绢也遍行诸道。

4.民生工程

赵恒时期,在对外战争和内政稳定方面省心,集中精力在经济特别是与民生相关的事业上,做了诸多其他时期所没能做的事。

交通运输:四川一带统一后,每年供绢绸以万匹计,由乡里役民输运。然而,从嘉陵江到荆江险滩太多,往往有近半货船遭沉覆,经常有役民为赔偿损失而破产。1003年四月益州知州选拔官吏20名专门负责舟运之事,12船编为一纲,每纲由两名官吏主事,每三年一轮换,从此船运畅通无损。南方各路漕运进京的物资,从真(今江苏仪征)、扬(今江苏扬州)发运,进入淮河、汴河,历经五堰,粮漕一次次搬运,船夫一次次牵挽,船很容易毁坏。于是开掘扬州古河,河渠绕城与运河相通,撤去龙舟、新兴、茱萸三堰,1019年六月竣工,使漕道畅通,每年节省官钱10万。

工业:999年四月河东转运使上书说采出的铁矿很多,足够各州军需用上几十年,请求暂停采矿,让矿工休息。赵恒同意。

林业:1016年六月官员上书说:多路百姓缺乏做棺材的木料,建议在官道旁植榆柳,或在其他闲地种杂木,六七年即可成材。除做棺木外,还可以让夏季行人避暑。赵恒觉得有理,当即批复同意。

市政建设:1002年二月赵恒派官员拓宽京城街巷路面,因为涉及一些显贵权要邸舍的拆迁,反对意见很多,被迫停止。负责官员面陈后,赵恒同意继续实施。于是,首先强拆权贵人物的房屋,又条拟开封城路巷宽度及早晚鼓禁的规定,公之于众,使工程顺利进行。

1003年全国人口从997年的400万户增加到686万户,短短几年增长46%。垦田数唐代最多时有5亿亩,赵恒时期增加到5.2亿多亩。亩产量从唐代的2石,提高到3石(南宋达5、6石)。农业获得丰收,农村得到发展,农民也就幸福。酒类税991年121万贯,1019年暴涨至901万贯,增加6倍多。国家财政收入增加,而皇室不奢侈,用于社会各项福利事业的经费也就增多。三司使陈恕,总揽天下财赋。天下究竟有多少钱财?赵恒要求作个专题汇报,陈恕却迟迟没报上。赵恒生气,令宰相去追问。陈恕诉只好说出原委:“天子还年轻!如果让他知道国家有多么富,我怕他会生出奢侈之心。”

既然陈恕不肯说,我们还是看看现代专家怎么说吧!当代著名经济历史学数据考证和分析专家安格斯·麦迪森《世界经济千年史》一书有大量图表,其中一张图很能说明本书所关注的问题,复制如下:

由此可见,公元400年即北魏东晋时,中国的人均GDP与西欧似乎一样,此后西欧下滑,中国保持发展。至1000年左右即“咸平之治”时期,中国的人均GDP忽然开始上升,持续了两三个世纪。

史家认为,北宋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高度发展的巅峰时期,中国在工业化、商业化、货币化和城市化方面远远超过世界其他地方。黄仁宇描述道:

公元960年宋代兴起,中国好像进入了现代,一种物质文化由此展开……中国大城市里的生活程度可以与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比较而无逊色。

“咸平之治”也有人称“真宗之治”。

【去脉:狸猫换太子】

1022年二月赵恒去逝,太子赵祯继位。这时赵祯才13岁,按以往历史又该有麻烦又该周公或太后出场。赵祯由刘太后摄政,没出现麻烦。不过说起来也不太清静,民间妇孺皆知的“狸猫换太子”就发生在此时,赵祯就是那位太子。清代著名小说《三侠五义》写此事,随后诸多戏剧,大意说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妃所生婴儿,李妃随后被打入冷宫。赵祯即位后,包拯偶然听闻,受理李妃冤案,并迎李妃还朝。

事实也大致如此。李妃本是刘后做妃子时的侍女,后来被赵恒看中。赵恒曾经生过五个男孩,先后夭折。李妃产下一个男婴,赵恒喜出望外,非常疼爱。但在赵恒的默许下,被未生育的刘氏据为己子,而李妃慑于刘后权势,不敢反抗,别人也不敢泄露。直到1032年李妃去逝,第二年刘太后病逝,赵祯亲政,这个秘密才逐渐公开。赵祯知道真相后非常悲愤,一边派兵包围刘后的宅院,一边亲自赶赴安放李妃灵柩的洪福院。赵祯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死于非命,一定要开棺验真相。当棺木打开,只见以水银浸泡的李妃容貌如生,神情安详,服饰华丽。赵祯叹道:“看来,人言不能尽信啊!”他随即下令撤退包围刘宅的士兵,不再追究此事,集中精力做好皇帝。

有惊无险,中国人又一次幸运——赵祯也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赵祯性情宽厚,严于律己。有年初秋,官员献上蛤蜊,赵祯问多少钱?回答说28枚,每枚钱1000。赵祯说:“吃几枚蛤蜊就得花28000钱,我吃不下!”赵祯待他人则宽容。有次散步回宫急着找水喝,嫔妃觉得奇怪,问:“为什么在外时不让随从伺候喝水?”赵祯说:“我一次次回头,没看见准备水。如果我问的话,肯定有人要被罚,只好忍着!”他对大臣更是尊重。众所周知的“包公”就是那时期的真实人物,真名叫包拯。他屡屡犯颜直谏,口水飞溅到赵祯脸上,但赵祯一面用衣袖擦脸,一面接受他的建议。有了赵祯这样的帝王,还怕官府治理不好吗?而有了包拯那样的执法官,坏人可能太多吗?

那时期还有一大串响当当的人物,例如喊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那位范仲淹,我非常欣赏他。不过,我更注重他还是个多情的人,不然写不出“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是个真挚的人,而不是后人误传的那种只忧不乐的伪君子。有这样人性十足的人为官,百姓的心情能坏到哪儿去?

那个时期,不仅与邻国持续和平,社会持续和谐,经济持续繁荣,还发行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的活字印刷术、火药、指南针都出现于那时期,古文“唐宋八大家”那时期占六家(即三苏和欧阳修、曾巩、王安石)。

对帝王的最高评价是“仁”。当时,以宰相富弼为首的群臣连续五次上表请求给赵祯加尊号“大仁至治”,赵祯谦逊,不同意吹捧自己,可死后阻止不了“仁”的尊号,以及“仁宗之治”之誉(1022—1063)。赵祯年号很多,如“天圣”、“明道”、“景祐”、“宝元”、“康定”、“庆历”、“皇祐”、“至和”、“嘉祐”,不好以一个年号代表其盛治,而天圣、明道十几年赵祯还未亲政,宝元、康定、至和则都只有一两年时间,所以这个盛世也称“庆历、嘉祐之治”,或称“嘉祐之治”。

明末清初大儒王夫之在《宋论》中写道:

仁宗之称盛治,至于今而闻者羡之。帝躬慈俭之德,而宰执台谏侍从之臣,皆所谓君子人也,宜其治之盛也。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人认为:“仁宗盛治”远胜“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其理由有二:

一是人口,“贞观之治”时人口只有300多万户,“开元盛世”最高也不足800万户,而“仁宗盛世”1000万户,仅其中增长的379万户就相当于李世民时期的总户数。

二是税收,唐朝极盛时即李隆基治下最高岁入只有200万缗,而赵祯庆历年间最高时的收入达4400万缗。那么,是不是像常见的那样横征暴敛增税,国家财政增收而百姓收入减少?非也!当时诗人崔伯易在《感山赋》中写道:“以皇祐(仁宗)之版书,较景德(真宗)之图录,虽增田三十四万馀顷,反减赋七十一万馀斛。”赵祯时期田地开垦比赵恒时增加34万顷,而田税收入却减少71万斛,换言之百姓收入增多!

何况,宋的疆域比唐小!

如果认可“咸平之治”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颠峰,那么我想说这是高原上的颠峰,其前后都是姐妹峰。

由于某种原因,人们总爱用武力评价一个帝王、一个时代乃至一个王朝,所以才会出现宋仁宗不如汉武帝的看法,“咸平之治”的知名度也不如“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仁宗之治”也没什么人知晓,足以发人深省。

一个国家是为百姓而存在的,而不是百姓为国家存在。在评价一个帝王、一个时代乃至一个王朝的时候,请以百姓实际的物质、精神生活水平为凭!马周早在此几百年前就提出:“国之兴亡,不以畜积多少,在于百姓苦乐!”

很遗憾,那个时期的改革失败。任何盛世都不是完美的,问题是弊端及时改革,还是积累成患。针对“仁宗之治”时期的弊病,1043年赵祯任用范仲淹进行一系列大胆改革,其中心是整顿吏治。范仲淹派按察使深入各地去检查官吏善恶,将不称职者的名字随手勾掉,罢免了一个又一个庸官。范仲淹的副手见了,不免担心:“您一笔勾掉很容易,但这一笔之下可要让他一家人哭啊!”范仲淹叹了口气说:“是啊!可是,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好吧!”果然,这次改革触动一大批既得利益者的痛处,他们百般阻挠,导致改革才进行一年多就宣告失败,范仲淹被贬官。

赵祯的后任赵曙也很想有所作为,无奈体质太差,不得不由曹太后垂帘听政,亲政后要对旧的选任体制进行大胆改革,没多久却病故。后来王安石惊天动地的改革,阻力更大,败得更惨,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宋衰落,以致1127年被金人所灭。

在北宋改革失败、任由衰落之时,北方少数民族又迅速崛起,蓬勃发展,并接连出现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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