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两人快马加鞭,眼看很快就能接近延龄草原附属的延龄小镇,但既见途径一个镇中小馆,兰卡开口先问:“路上颠簸,目测离鼎离的草原大致还有半天,延龄需要休息一下吗?”
“唔——”延龄用力地摇了摇头,毫不动摇地说:“我没事,不需要休息。早点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了。”
“延龄,”兰卡突然说:“不要害怕会成为我的麻烦。我喜欢挑战。”话毕,他转过头去看马车里闻言而震的少女——那是一种延龄从未在兰卡脸上见过的表情:认真、严肃,还有,斩钉截铁。
延龄小脸微红,但想到兰卡曾说自己说过他对谁都一样,她不禁有些小落寞。
两人错过了旅店,才发现这天黑得很快,马步渐缓,而且大家都饿了。又走了几里路,兰卡发现已经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倘若现在原路返回,估计也离关店时间很贴近了,路程不上不下,要耽误了圣上命令的话,追悔莫及。最终,两人合计在荒郊野外留宿一晚。延龄并不介意,只是听着野外狼声起伏,心中暗怕。
兰卡不知从哪里拾来些粗壮的树枝,火都已经燃了,延龄却还在为今夜的晚饭发愁。“怎么啦?”兰卡眯起眼睛:“抓不到鱼吗?”
“它跑得比我快。再深一点的地方我不敢下去。”延龄本是垂头丧气地看着兰卡,又突然想起昨日包裹里特地带上的几笼肉包。不禁喜色,虽然打开时已经压扁了好几个,但好在兰卡并不嫌弃,还觉得味道不赖。
“这是延龄自己亲手做的吗?”兰卡问道。“感觉做的不错呢!”
延龄闻言,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其实是我拜托禄公公给我到御膳房偷偷师的。虽然我已经严格按照御膳房的每道工序去做,不过因为不是很熟练,所以味道很生涩。你不介意就好。”
“怎么会呢?”兰卡笑着,“本王就觉得很不错。有一手技艺,待宫婢做满到十八岁,你不是可以出宫靠小生意养活自己吗?”
延龄一怔,许久才说:“我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两人突然无话可说,兰卡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又不知道以什么话题开始。行李装的几笼包子很快就见了底,两人僵持的局面却没有得到缓解。其实,出宫,是宫婢之间很忌讳的禁语。因为每个人在期满出宫的境遇都是很难预料的。上天眷顾的呢,或许可以找处不错的人家许下婚姻;差一点的,也可以贩点外快帮补家用,买几亩田,养些畜口。而对于那些命运招待不公的呢,出宫,就是意味着换个牢子。所以,在宫里就会出现两个分派:一些宫妇她们会很努力地活下来,而另一些,则很努力地想要自己活得更好。
兰卡正要抱歉,延龄突然问道:“宫中夜里总有一个家伙,延龄觉得很是奇怪,不知亲王是否认识?”“说来看看吧。”两人之中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口,兰卡品着包子,细心地听着延龄的描述。
“我觉得他跟你长得有点儿像,就是黑一点儿,再高一点儿,看起来也很有力气。这里还有一颗很明显的痣。”延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猜想,是不是你的兄弟呢?”兰卡一愣,带着笑意说道:“本王曾经有好几个兄弟,不过在几年前都被殿下杀光了哟。”听罢,延龄心中一惊——难怪那个家伙每次出现都在晚上,难不成!他,他是鬼魂吗?受了惊吓,她的脸变得铁青铁青。兰卡并没有因此停下:“几年前,为了夺取斯南帝位,我的六个哥哥跟三个小弟弟,全部,都死在了砍头台哦。”
兰卡仍是微笑,但他心中早已嚼穿龈血。因为他知道,延龄所言之人,正是斯南当朝之帝卡斯诺尔。可是让他觉得不解的是,延龄一个小小的宫婢,为何又跟他扯上纠葛呢?
“延龄,莫非,你是喜欢上这个人了吗?”
“怎么会呢!”不经思考的答案脱口而出,有心之人却意外觉得安心。兰卡报以少女一个温暖的笑意,享受着她忽飘脸上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