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正坐姿,燕月已被人拉开,哭喊嘶叫着头一次全然无论公主的高傲姿态,皇后留恋地望了眼燕月,将视线转向高湛,“皇上可答应了本宫的要求!”不是请求,是要求。
高湛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宽心,皇上允了,皇上允诺在他有生之年定不会伤九公主半根毫毛,定会如以前一般好好对待公主的!”
皇后讽笑,目光触及那红色瓷瓶瞬间便得伤感幽怨,凄凉婉转,“本宫这一生,最错的就是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月儿不似我那般有重心机,深城府。本宫不求皇上能好好待她,只求皇上依当年之意将月儿下嫁于韩王公子百里遇。”
高湛目露笑意,笑不达眸,“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该上路了。”
皇后大笑,满目悲怆,忽然狠狠道,“本宫现在还没落魄到需要一个大太监来教使本宫如何做!”
高湛心中气炸,却不能表现,轻哼了声,给随身的其他太监一个眼色,呈上盘子柔声柔气诺道,“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燕月看着母后深深的凝望她了须臾后就拔去那红色瓷瓶上的塞子仰头往嘴里倾倒去。
她突然不知所措了,母后死了,母后死了,她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这句话,母后死了。
太子燕辰锦忽然闯了近来,对仍吊有半口气的皇后深鞠了一躬,喝退钳制燕月的太监,带着呆滞的她就往御花园的一角跑去,皇后唇角微翘,缓缓闭了眸子。
此时三皇子正陪着母妃丽妃与众嫔妃正巧在御花园赏花,忽瞥见太子和燕月的身影,便借顾有事离开随身跟了上去。
“大皇兄!母后死了!”燕月只有一句话。
燕辰槿小心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他紧紧抱着她,“九妹,有大皇兄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半分的,你以后就由大皇兄来照顾可好?”
燕月没有回答,只反复的呢喃,母后死了。
燕辰槿心里说不出的心伤,她从来都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可如今,如今父皇却要他,要他……
他手扣紧了几分,紧紧的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他早已不清楚自己对她是怎么样一种思想了。她是他的妹妹,可是他却对她有了非分之感,他尤记得他娶太子妃的那晚,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的皇九妹。
他从小就知道她的一切喜好,她的脾气,他对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可以说自己爱她,这样叫他如何去伤他爱的她呢!
皇权!九妹!
燕辰溪倚在柱后,横眉冷扫燕辰槿,睥了眼他怀中双目无神的九妹,悄无声息离开。
燕月向燕子敬离去的方向看去,只瞧上一眼便阖了双眸,一滴泪从眼角滑出,无声无息的渗入燕辰槿的金绣锦衣中。
与此同时皇上下诏皇后与轩辕王朝密谋欲篡位,赐死。
没了皇后这一层庇佑,燕月在宫中处处受锉,她身边的一干太监婢女也沦落他人欺凌。
次年,九公主赐婚小王爷百里遇,婚礼定在九月初。
五月,燕月一袭白纱坐在水榭长廊尽头,一双玉腿悬空,手握一卷书,忽有春风吹来,飘起纱衣,远远望去,活脱脱的似画中仙子从画里走出了一般,似真亦假。燕月蹙眉,眸思远飘。
“公主,一晚没睡,喝点清粥吧!”一个小太监端着食盒低着头走过来,他是公主年前在丽妃婢女的手下救出来的,若非公主,他怕早已丧命了。
燕月转头,十六的她已有了一副很遭人嫉妒的面孔了。
狐狸眸子尖尖,随处透着丝丝媚意,但其人却散发着一股清新亮丽的气质,两者合一更显倾城。
“小五,我不饿!”她幽幽的说。
“公主,你时常不进食身子吃不消的。”唤小五的太监禁不住脱口关心。
燕月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昨晚她看到大皇兄和他的太子妃,二皇姐同驸马去给祖奶奶请安,她不想见他们,随躲到了门后,大皇兄和二皇兄不同道,所以二皇姐说的话大皇兄并未听到。
她听二皇姐说,现在朝中势力分作三个党派,******,三皇子党和六皇子党,父皇身体日渐萧条,已不能每日览阅奏折,太子代批奏折已有数月,而父皇迟迟不肯下诏书立新帝。
她愕然,离上次见父皇也就四个月时间,四月前父皇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得连奏折也没发批阅了?
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道,是时候要变天了。回头见小五还候在一边,她笑笑从廊杆处下来,“我许久没去见父皇了,正巧你跟着我去。食盒内的粥可还热着?”
小五脸色发烫,点点头。
燕月认真的一想,将手中的那卷书置于廊上。小五正打算将它收拾起来,之听见九公主说,“这里没人看见的,那些人不愿来我的地方的,放着没人瞧见的。”
一阵风过,书页随风翻开了几页,小五瞥了眼,瞥见那页的题目是江湖秘笈之风行拳,这原来不是《春秋》啊!
燕月见他愣着看那本书,忽然轻笑了笑,“原来小五识字的啊!若有兴趣的话轩内的藏书你大可挑着去看。”
小五低头忙整好那书的书页,发微微红了些,“不,不!公主的书我一个奴才怎么能……”
“小五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了,我的地儿没规矩约束。”她是喜欢江湖自在的人,所以在自己的一块小天地里不喜宫中的那些规矩。
“嗯!”他应了声,遇到这样一个主子真是自己上辈子积福了。
“把食盒提上,随我去看看父皇。”自母后去世后,父皇随待她如常,但见面的时间确实少的可怜了,“去把金浅叫上!。
母后说的对,她猜测的也不错,父皇以前果真是在利用她。
乾清宫外侍卫重重,燕月提群迈上台阶,走至宫门前,两个侍卫拦住了她,“本公主也没有权去看自己的父皇!”她微抬声音,一脸愠色。
“九公主恕罪!高公公有令,不许任何人……”
燕月一个巴掌扇去,那侍卫硬着头皮继续道,“不许任何人进入。”
“本公主是任何人吗?乾清宫内的可是本公主的父皇!”燕月推开侍卫,另几个侍卫上前阻拦,金浅抬腿击之。
燕月带着小五堂而皇之的进殿,宫内燃着熏香,淡淡的不熏人。
燕月几个眼神,侍女们都退了下去,宫外的侍卫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被允许入内的,一个侍卫瞧瞧退了去禀告高公公。
“父皇!”燕月走至燕煌床前,父皇两颊深陷,向他伸出的一臂也枯如干柴。
燕煌激动得颤抖着身子,燕月蹙眉,握住向她伸出的枯掌,“父皇!”她轻声唤道。
“太子想某朝篡位。”他咬字极颤,牙齿抖得厉害,燕月勉强听得清楚,她沉默了阵,“父皇想说可是大皇兄陷害你,要你将皇位传给他?”
燕煌喉咙间发出咕噜的声音,燕月悲哀的看了他一眼,替他整理了微乱的发丝,原本乌黑的发丝如今已显苍白,“父皇,你真的老了。”她幽幽说。
燕煌一僵,嫌恶的一把拍掉燕月的手,愤怒上冲顶一时削弱的身体反应不过来,他抖颤着大口呼吸着空气,已缓解痉挛带来的痛苦。
“父皇,你的皇子都长大了,都能独当一面了。”她眼角微湿,替他顺气,可被拒绝了。
小五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一面观察着外面的状况,一面看着里间的情形,待看到皇上气愤的拍掉九公主的手时他心猛的一揪。
幸好无事,幸好无事!
“小五,替我把粥端过来。”燕月说。
小五应声端去清粥,燕月端过,勺气一些缓缓道,“父皇,九儿喂您喝些清粥吧!”
“你,你安得什么心!”燕煌气极,手指着她模糊不清的叫着。
燕月吞了一口粥,再递一勺去,却被燕煌打翻了,“朕本以为念着这么点血缘关系你会站在朕这边,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朕最疼爱的九儿也会背板朕!”
“咳咳!滚,你这个白眼狼,眼下你太子得势,你便能倚仗太子之势平步青云了吧!滚!”燕煌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体质渐弱身子承受不住强烈刺激,但他的喝止怒骂声不见小,尤见其憎愤程度。
燕月咬牙平静自己那颗躁动的心,龙颜震怒,小五吓得跪在地上,但时不时的抬头看她,她心底微微一暖,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去关心她的。燕煌说他们之间那么点血缘关系,那句话真的伤到她了。
她俯身温声说道,“父皇,您已是心有余力力不足了。月前轩辕王朝攻大燕随时未遂,大燕士兵却损伤惨重,短短半月根本补足不了那一站带来的损失,大皇兄胁天子令诸侯之心也是为了保存父皇您的江山啊!”
内忧外患,父皇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坚守着江山不放呢,她凄哀的望着眼前躺在床上的那个中年男人。
纵使太子不是合适的人选,三皇子总是的吧,记忆中的燕子敬确有治国平天下之能。
大皇兄,优柔寡断居多,实在不是天子的最佳人选。
“父皇,你不要恕九儿多言,这皇位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若乘着现在选下位合适的人选。”她面似正经道。
“公主,外边儿来人了。”这时,小五低声插嘴道。
小五话音刚落,太子踏门槛进来,高湛带着一批小太监和一位太医随后。
燕辰槿脸色很难看,他走近床边,俯身道,“儿臣该死,让九妹打扰了父皇的清净,儿臣现在就带九妹离开!”
燕煌显然气得不轻,燕辰槿示意太医上前,他一把拉过燕月的手就往外拖去。
他盯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冷声道,“九妹,你非得要和我做对吗?”
有风吹过,在这辉煌的殿堂前却无半丁点消散热气的作用。燕月仰头回望燕辰槿,一双狐狸眸子里干干净净,“大皇兄说什么呢,我只是听说父皇病了,给父皇送些清粥慰问一下而已,不信?你可以进去看,地上还有一堆破碎的碗瓷呢!”
燕辰槿愣了愣,随后别开视线,“皇九妹!你别和皇兄做对!”
半晌的沉默,燕月静静的说,“大皇兄,皇位真的重要吗?”
他执起她的手,极认真的说道,“重要!燕九妹,你别和皇兄做对!”
燕月惨淡一笑,“可是大皇兄,你的性子不适合做帝王!”
燕辰槿的脸色瞬间惨变,他死死的摇着燕月的身子,低吼道,“燕月!燕辰溪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么帮他!”
燕月被他晃得脑子一阵晕,她嘴里反复的还是那句话,“大皇兄,你真的不适合做帝王!”
“九妹,自小一直护着你爱着你的是皇兄我啊!你为什么偏偏帮着燕辰溪来对付我,为什么!”燕辰槿忽然将燕月按在墙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仿若此刻要把她捏碎一般。
燕月心里一痛,“大皇兄,你放弃了吧!你注定会输的!帝王的位置比你想象的要痛苦的多,无上的权利并不代表一切啊!太子皇兄!”
燕辰槿忽然一松紧抓燕月的手,燕月心里忽觉万分的悲哀,又似万分的空白,她往侧边走了几步,燕辰槿看在眼里,自嘲的笑了两声,“你走吧,但,下次若再见,我不会念着旧日情分。自此刻起,你我不再是兄妹!我们只是敌人!”
燕月吸了吸鼻子,今天这个兄妹对裂的场面她是有预料到的,她本是有备而来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心痛得厉害,痛得她差些就摇头说要脱口而出永不愿背叛他一类的话。
可是,她不能说。
燕子敬答应过她的,他若登帝,觉不伤太子性命。
她这么做至少可以保他性命。
她转身走的那瞬,两行清泪滑下,身后的他没看见。
燕辰槿凝视她远去的身影,身心犹如千万跗骨之蛆啃噬叫他剧痛难忍。
山洞里侧顶忽然落下来几颗碎石,季九燕忽从纷繁回忆中抽离,顾汾抱下季九燕一刀向洞口外劈去,柳叶手夹数片草叶,身形一闪向洞内探去。
“没人。”柳叶回来。
季九燕眸中染上一层薄雾,她又合上眼,免得刚回的顾汾忧虑,“人走了。”顾汾细喘气道。
柳叶端上一碗煎好的药,“叫你家的九儿把药喝了!你现在可有力气?”
“有!”顾汾应和。
季九燕一口吞下那碗苦药,没有抱怨半句,只是透着那微微睁开的眼缝看了正在整理锅具的柳叶一眼。
柳叶唇角微翘,无人瞧见。
汤药里有一味草药奇苦无比,他随身带有白糖,不是不给她,是故意不给她,用意只是让她暂时清醒着脑子,她大概以为他是在整她了吧。
他见她说话时状态不太好,说话时声音恍恍惚惚,似醒似晕。
顾汾也说她的身子发烫的更厉害了,她高烧不退,这里没有城里的良好条件让她静心修养,他们只能尽力做到不让她晕迷。
顾汾给季九燕穿上大袄,将她背在背上撕下几条缎子将两人绑在一起,然后与柳叶一道整理洞内的物品。
“走!”
既然被人发现了,此地就不能久留。
柳叶虽有几分武功,但内力比不上季九燕,功夫比不上顾汾,奈何两人均受伤了,他也不能独当一面,此时只能以保命为上。
出了山洞,走过的地方均陈有阴森森的白骨,看白骨的以存在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