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优势还完全在现任领主这里。
外面已经有仆人来报:“首领大人,我把您想要的人带到了。”外面走进来的,正是金发小麦色肌肤的美人。她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受什么宠爱了,如今突然天降惊喜,走进来时小心翼翼地扭着腰肢,双手捧在胸前,娇滴滴叫一声:“首领大人……”景仲曦微微一笑:“孟梨,去三公子府。咦?三公子大人那里?”“他刚刚住进去还有些不适应。好好服侍他,他是我重要的弟弟,有什么状况尽管给我说。”景仲曦给了孟梨一个熟练的吻,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美人儿。
东方历771年的初夏,这天正午景治行独自坐在景氏王府的荷花池边,他又换了新订做的头箍,整个人穿戴得颇有考究,挺直身子,姿态轻浮率性多于优雅。景治行虽然姓“景”,但身上并没有半点景氏王族的血液,靠的是自己和祖上几代积累起来的功勋。
而此时,他就这么望着那一潭碧波和层层荷叶发呆,数着几朵零星的花蕾。总觉得这几年景氏宅第里似乎越来越冷清了,人也少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只是因为夏日一阵再平常不过的风,一张纸飞过来登时盖住了他的脸。
捡起来一看,景治行顿时呆住了,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你想看死而复生的人洗澡吗?已经调查好地点,今晚相约三公子府后门,不见不散。”“啊!”耳边顿时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
景治行抬起眼,正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后面还跟着一堆丫头,一脸恐慌:“景治行大人!求您了,不要传出去啊”一看,这不是杨澄大人家里的千金吗?景治行顿时露出一丝坏笑:“说出来你们要干什么,我就不讲。”“这个……三公子大人都过世这么久了,我们都不信,他突然又活过来了,而且换了府第可以让外人看到了,前几天我收买了一个三公子府的仆人问小道消息,结果知道,他今天晚上会在后院的温泉池里洗澡,据说死而复生的鬼很怕水的,而且脱了衣服后会没有脚,我邀约几个姐妹都想去确认一下,已经派人过去在墙上挖洞准备了……”那小姐还在连连道歉,称不该对景氏王族这么不敬。景治行听罢已经面部抽筋了:景树恒那只呆头鹅!自己后院出了这种事居然毫不知情!他“咳咳”两声:“这个,杨小姐,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过顺便告诉你们,你们想看的三公子,虽然不能看到他洗澡,但马上就可以看到他本人了。”“咦,哪里?”景治行手一指池子对面的桥上:“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我怎么喊话都像听不见一样!”景治行这话故意喊得很大声,这令景树恒抬起头,顿时注意到对面的一堆人。
这一天他只是随便套了一件淡黄色的便服,款式很简单的那一种,高领的设计包裹着匀称挺拔的身形。更凸显出金色的眼睛和银发的些微光泽。然而此时,那精致的脸上却是恍惚无神的,只是默视着水池里的倒影。
景治行依然在那边嚷嚷:“看到了吧?虽然不说话,但还是美男子而且还单身哟。”反正虽然是死而复生的怪人,但这年头非普通的美男子总比正常人类受欢迎,这就是为什么吸血鬼和人类少女恋爱的大片这么叫座了。于是,马上跟着响起女孩子的一阵心神荡漾的尖叫。
景治行那个坏人,到底要干什么?其实此时,那看似面无表情的脸背后,景树恒已经暗暗咒骂了上千遍。
景树恒会来到这里观望,当然不是因为想重温少年时的兴致,仅仅是因为,屋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孟梨!
当那个小麦色皮肤穿着火爆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一声“三公子大人”时,他差点没吓一跳,不过因为对方是长兄派来的,又不能随便打发走。只听孟梨娇声轻问道:“三公子大人,我能为您做什么事吗?”“滚。”景树恒头也没回。
他明明知道,那女人是长兄派来当卧底的!所以正是提醒自己必须小心!当然,真的让她滚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一切,只是悲惨命运的一个开端。
因为首领的特别准许,孟梨时不时就出入三公子府,那丰厚华丽的金发实在耀眼,挺着鼓胀的胸脯,像幽灵一样就冒出来了。一面娇滴滴着嗓子:
“三公子,需要我来陪吗?”“三公子,有什么要我服侍吗?”我又绣了一朵芙蓉,要陪我看看吗?“三公子,能告诉我些外面的事情吗?”“你看什么书看的这么认真,能跟我讲吗?”“哇,你的剑很帅啊,能给我看看吗?”“三公子,还要添一点狗粮吗?”“你要外出吗?不带上我吗?”“呜呜呜,你为什么陪着你的小猎犬都不陪我?”……景树恒终于感到自己呆在这里有多么痛苦了,他说不定会在被长兄害死之前先被这个女人烦死。提起女人,他又有些伤感,黑发黑眼的云珏,一身红衣的云珏,有着爽朗笑容的云珏,他那已不在世上的糟糠妻子,音容笑貌又渐渐浮现,大概,他一生再也不会有像那一年一样的平凡美好时光了吧!
“小鬼一心想去冒险了啊。”云珏突然喃喃道,乌黑的眼眸里一抹笑意。
焚瑄一时怔住了,果然是红衣大姐,到现在还一口一个“小鬼”。
云珏用手指拨开他额前的银发,找那隐匿在角落的伤痕,柔软的手指轻轻按上去:“只希望,你不要再出事哦。”“这里还不是你害的。”焚瑄用手把头发拨回来,一点小怨念,她怎么有事没事就喜欢找到这儿啊。
来自现世里的夏风静静吹过,还惦记着额角隐约浅淡的伤。为什么总有一些事,要到失去很久以后蓦然回头时,才懂得它的珍贵呢?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对亡妻的思念也终究一天淡似一天,但那份记忆,多么圣洁,多么温暖!
自己已经有过一个女儿,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起。她只要在山野间平静地过日子,一个人幸福地就行了,不认得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要紧。大概,这是他为年轻时的无知唯一能做的赎罪了。
至于景治行,早就从下人那里听到了些八卦。那么俊美的青年居然在这些方面迟钝至此,也让他足足开了眼界。此时景治行望着这漫漫一池莲叶,却陷入了另一种思考:首领也够粗心的,说不定只是因为男人的口味不一样啊(其实这话是找对了百分之八十的原因)。
不过那个叫孟梨的女子,那金发蓝眼,那小麦色肌肤和超火辣的身材,是当年首领好不容易才物色到的宝贝,可惜因为久久无法有身孕为景氏王族续后,首领对她也就越来越冷淡了。如今正好把这个二手货转手送给弟弟——虽然是二手货,而且已经20岁(作为美姬而言已不年轻了),好歹也是很稀有的异域风情的绝色美人,为什么不送到他这里来呢?
当然,景治行到目前也还单身,而且完全没有脱光的征兆。大概那是属于他的一种生活方式吧。
待到疯丫头们离去后,景治行也慢慢迈步到桥端的近旁,一步步走近,饶有兴致地观察了那银发的雕像好一阵子,大声喊道:“池里的倒影,变了太多了吧?”景树恒抬起眼,默默点了点头。
“我倒想知道,你现在,不是一只鹰关在笼子里吗?”这话正是他这段时间来的软禁生活的写照。景树恒见他走近,依然面无表情,声音很平淡:“不,已经够舒适了。”他的近旁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时刻都有仆人模样的密探正记录着他的言行。
因为是违心的,所以景树恒答得很微弱。景治行听罢,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将身躯背靠在白玉栏杆上张扬地望天。
“你居然活着。七年前我见过你,那时候只是很远地看到一眼,紧跟在首领大人身后。”景治行自言自语着,侧过头盯着他,“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还好,你知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我看到了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景治行泪奔:“夫人,我错了!”景树恒那一瞬间差点没当场倒地不行。
从小,比景仲曦小7岁的景治行就呆在长公子府里学习(那时候还没有景树恒),顺便受景仲曦的指导。和受过良好教育的长公子不同,景治行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捣蛋鬼,有一次跑到了蓝琴玉夫人的房间里,把她珍爱的花瓶打破了。
“谁干的?”蓝琴玉美丽的脸上带着愠色走进案发现场,她向来是严厉而有威信的女人,金色的眼睛微微扫视,周围的大小仆人们就不敢有半点无礼冒犯。
小景治行“哇”一声就恐惧地大叫起来,他真的慌神了不顾一切了,当场一下子就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夫人,我错了!”这件事在长公子府里当了一个月的谈资,当然,景治行也因此经历了生平的第一顿竹笋炒肉和第一次写两千字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