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便起身来说道:“好,你去吧。”
雪雁道:“炉子上我还炖着给姑娘的粥儿,平姐姐帮我照看着。”
雪雁来到本草堂,紫鹃和伙计们正忙碌着,雪雁先主动帮忙,等着送走了买药的人。紫鹃问她:“你来做什么,有何事?”
雪雁道:“还请紫鹃姐姐给宝玉请个大夫瞧瞧去。吃了好几天的药总不见效。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也不大和我们说话了。就是看见林姑娘也总是发呆,不知在什么地方着的魔。睡着的时候也不安稳,身边必要人陪着,常常被噩梦惊醒,然后一头冷汗。我们姑娘心里急可也没什么法子,说让我来找找姐姐,看能不能请个什么太医去瞧瞧。”
紫鹃听后说道:“宝玉自从生下来以后从没经过这些磨难,只怕这段日子挺过去慢慢就好了。倒不是真病,只怕是他心里还有什么事没和我们说,或是受了大的刺激。也罢我让哥哥帮忙寻一个好的大夫给瞧瞧,开些静心凝神的药,慢慢养着吧。”
于是帮忙找了个太医看了一回,开了药方。也说是急火攻心,不是很要紧。可药已经大半月后依旧一点效用也没有,只见宝玉日益虚弱起来,渐渐的连人也辩不清了。
黛玉急得大哭:“早知道这样也不救他回来了。如今人虽回来了,可魂儿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总是不见好,我也没心管了。”
平儿和雪雁又安慰了好一阵子,只见紫鹃走了进来说道:“妹妹别气别急,怕宝玉身上的病早好了,只是心里还没好。既然太医说没什么要紧的可能真没什么要紧的。等他静养些时日吧,急也急不来的。”
黛玉拉着紫鹃的手说:“好姐姐,他是不是不能活呢?”
紫鹃安抚着她:“别说泄气的话,一定会好的。”
突然听见空中有人在说:“阿弥陀佛,南无解冤菩萨。有人家人口不宁。”
屋里人听见了声音忙跑了出去。
且说不知何处传来诵佛之声,大家跑出去看的时候只见进来了一个背着旧褡裢,一身玄色道袍,头发斑白的道士。
平儿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合该宝二爷是有救的。”
紫鹃只是感到惊讶,也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是不是该阻止他进里屋去。吴妈跑来说道:“姑娘,我实在拦不住,他自己就进来了。”
雪雁道:“没你们的事,下去吧。”
只见那道士径直来到宝玉的房里,口中喃喃不知念了一通什么咒语,接着说道:“病人身上自有治病的宝贝,为何不拿来?”
雪雁忙将宝玉身上的玉取了下来,道士拿在手中,一掀拂尘,闭目念了一道偈语,接着说道:“时舛运不光,玉已蒙尘,如今已经通灵,静养数日就能望好。切勿沾不洁之物。”说完就往外走。
屋里人都是一头雾水,香菱突然走了出来和那道士打了个照面。那道士脚下突然有些不稳,略有些迟疑,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这位少奶奶只怕命运不济,只等开春以后才能见好。平心静气才能过这一道坎。”
众人都不知是何意,香菱更是发愣。紫鹃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忙追了上去,道士已经出了大门。紫鹃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相认,如今她只你一个亲人了,你真狠下心不管不顾么?”
道士向紫鹃躬了一身说道:“老道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恕老道冒昧,告辞。”
紫鹃拦着他不让走,逼问着:“你是甄士隐吧,是她嫡亲的爹爹。为何不认她,你可知道她连做梦也在喊爹娘,她的命已经很苦了,天天盼望着爹娘来看她。你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前相认?”
甄士隐睁眼看了看紫鹃,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姑娘,竟然能一眼看出里面的玄机,有些惊讶,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故作镇静地说道:“红尘之外的人,不管红尘中事。”说着快步走开了。
留下了一脸诧异的紫鹃。等慢慢回到院子的时候只见香菱站在早已枯萎的芭蕉树下,一脸恬静的笑容,见紫鹃来了香菱上前说道:“难道紫鹃妹妹也要找那道士看看面相么?”
紫鹃只觉得内心酸楚,这个甄士隐也是坚硬的心,见着了亲生女儿却不肯相认。或许这样也好,对于香菱来说不知道这个答案比知道这个答案强得多。
紫鹃上前说道:“我是感叹你的命运啊,太苦了些。”
香菱自从知道肚里添了孩子以后倒坚强了不少,或许是即将做母亲的坚韧一直在支撑着她。笑道:“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会慢慢好的。”
紫鹃道:“你能这样想我就很开心了。我怕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关心宝玉冷落了你。”
香菱笑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我这条命是宝玉救的,难道我见不得你们对他好么?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我也真心希望他快快好起来。林姑娘每天都在哭呢。”
紫鹃拉着香菱的手一起到里屋去,并道:“香菱姐姐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到屋里看时,只见雪雁端了药正喂宝玉。
紫鹃上前说道:“我知道你身上没什么病,病的是心里。你也该振作起来了,难道忍心看着这些关心你的人都为你变得憔悴不堪么。就算真受了什么刺激,也都过去了。”
宝玉目光显得有些呆滞,怔怔看了紫鹃一回,然后说道:“我毫无办法,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晴雯倒在我面前。我却没能力阻止她,她跟了我一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大家见宝玉终于说出话来也放心了不少,又听见宝玉这是为晴雯自责,才知道了缘由。黛玉哭道:“你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和我说,就这样一直憋在心里。憋出一身的病,不是要我的命么?”
宝玉神情依旧呆呆的,看了看黛玉说道:“我若不是怜惜妹妹,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