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芊芊的到来,我心里是五味杂陈,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可不可以昧着良心和她相处下去,倒是风哥感到很欣慰,因为在他看来我终于开窍了。他问了些关于芊芊的情况后,甚至让我开他的车去接芊芊,说是第一印象很重要。我站在北京站的广场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想象着刚到北京的蠢样子,想着那一天如果我在这里接到张萌,一切又会是什么样,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一刻我甚至错觉地以为是张萌,一切像是回到了当初我退伍后回到老家和张萌见面的时候。我转过头看是芊芊,戴着个黑框眼镜但是掩盖不了她大大的眼睛,她扶了一下镜框偷偷地看了看我,又迅速地低下了头,模样十分可爱。她穿着碎花长裙,和她的身份很符合,一看就是个博学多才的才女。但是她的到来又不禁让我发出疑问:她学的知识都到哪儿去了?我看着她,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准备让我们俩站在这里吗?”反而是芊芊先开了口。
“没有,走吧,请你吃饭。”我拎起了她的行李箱。对我来说,这时候的芊芊就是到嘴的羔羊,我不咬也有人咬。打定主意后,我没有再多想什么,她只是送上门的肉,我没有理由不咬下她一块肉。
坐在车上,芊芊显出了她的涵养,没有问东问西,没有对新奇的事物大惊小怪,同样是第一次来北京,她的样子和张萌刚到北京的样子天壤之别。尽管她也会忍不住对着窗外的风景伸头仰望,但她没有开口问过我任何东西,连让我摇下车窗都没有。
风哥早已在饭店摆下酒席,目的是要打消芊芊的顾虑,让芊芊对我充分信任,而芊芊都浑然不知,以为我对她的到来很重视。
酒桌上并不冷场,斌子、胖子极尽能言,把我夸得像朵花,芊芊不时地看看我,给我夹菜,好像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倒是方婷一言不发,只顾吃菜和玩手机,我也疲于尴尬地应付着。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逢场作戏”。看着眼前的芊芊我没法把她当做我的女友,或是张萌的替身。
“你看,段练和这姑娘多般配啊!”风哥说道。
“嗯,对,对。”斌子和胖子附和道。
“段练啊,人家大老远地跑来看你,对你多好啊,我看你就别让人家走了,对人家好点儿,不然怎么对得起人家啊。”斌子说道,我尴尬地笑了笑。
芊芊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她在等我的回答,是的,她在等我肯定的答复。
“好。”我“深情”地看着芊芊,抓起了她的手。
“我去下洗手间。”方婷站了起来,我的眼神随着方婷走出包厢。
“段练,来!喝一杯。”斌子端起了酒杯,我赶忙收回眼神举起了酒杯。
“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儿。”斌子凑到我耳边说道,是啊,逢场作戏而已,逢场作戏。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但是过了半晌我还是没见到方婷回来,我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跑到饭店门外,发现方婷正一个人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我走上前。
“什么怎么了?”方婷见我来了,赶紧站起来,抹了抹眼泪。
“你哭了?”我吃了一惊。
“关你什么事啊?你丫烦不烦?”方婷冲我大吼,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师姐吗?”我试图在方婷面前耍贱,想逗乐方婷,但显然我没成功。
“你该关心的人在里面吧?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关心吗?”方婷说罢,转身离开往酒店走。
“还有,你不觉得你的嘴脸很恶心吗?女朋友坐在里面,自己还跑到外面来跟我说关心我?段练,你就跟别的男人没两样!”方婷说道,我被方婷的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好像我是个始乱终弃、处处留情的王八蛋一样,但我这辈子到现在就只爱过一个女孩——张萌!里面坐着的芊芊我连她手都没碰过,我怎么就突然被方婷给划分种类了呢?于是,我不爽了,我反击了。
“喂!逢场作戏而已,你至于吗?你是我什么人啊?”我被方婷说得一头雾水,本来对这件事我心里就没有多少意愿,被方婷这么一说我更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了。
“说得对!那你就把戏做好一点儿!”方婷停下脚步,回了我一句。
“莫名其妙。”我一拳砸在墙上。
“段练,干吗呢?”斌子走了出来。
“没事。”我揉了揉手腕。
“方婷怎么了?”斌子继续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出来干吗?”我问道。
“风哥让我跟你说,我们都帮你铺垫得差不多了,说你最近家里有事,正为钱发愁呢!”
“是吗?”我看了看斌子。
“我看这小姑娘不错,要不你收了当媳妇得了!”斌子说道。
“我收了当媳妇?怎么跟人家说?怎么养她?告诉她我是刀手,专门骗人钱的?”我反问斌子。
“你丫有病!想这些干吗?”斌子嘴上不承认,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你今晚赶紧把事办了,我跟你说,这妞好骗!我看得出来,对你真是死心塌地的,你说什么她都会信。家里也挺有钱的,我都打听了,她爸开了个物流公司……”我不等斌子说完,径直朝包厢走去。
“哎,你怎么了?喝多了?你晚上办得了事吗?我这有药,哎!”斌子大喊。
“风哥,我不行了,要不咱们撤吧。”回到包房,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芊芊,你吃饱了,对吧?”我没打算给芊芊留下来的借口,而芊芊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行啊,早点儿回去也好,坐了一天的车,早点儿回去休息也好。”风哥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但其实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回家的路上,我和芊芊坐在计程车的后排。芊芊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慢慢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她以为我是她在北京唯一的依靠。可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回到家后我借口酒喝多了,倒头就躺在了床上,假装睡着。
而芊芊则翻出衣服自己去洗澡,不知过了多久,芊芊躺在了我的旁边,我不知道我是功能退化了还是怎么了,身边躺着个如娇似玉的美女,我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都没有转过头。
“段练。”芊芊叫着我。
“段练。”芊芊转过头轻轻地抓着我的胳膊。
“嗯……”我知道没法再装睡了。
“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芊芊幽幽地说道。
“嗯,我也不知道,最近挺烦的。”我敷衍着芊芊,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骗她。
“有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吧。”芊芊把头靠在我的背上。
“好啊,你坐了一天的车一定也累了,早点儿睡吧。”我一定是疯了,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刀手。过了半晌,芊芊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我来?”芊芊问道。我感觉到芊芊的眼睛湿了,我转过身抱住了她。
“你想多了,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叫你来呢?今天我真的酒喝多了,很累。”也许是不忍心看她这么失落,也许是因为我还期望从她身上骗到钱财,我还是违心地抱住了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你,就敢来找你!”
“我只是觉得你让我感到安心,见到你之后我更加确定这种感觉。”芊芊把头埋在我的怀中,像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公主。但是这番话却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如果……我不是好人,你也愿意跟着我?”
“如果,我只是玩玩,我只是利用你,你也愿意跟着我?”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芊芊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她这次来北京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没有回头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牵引着她来到我面前。
“对!”我不会伤害你,我不能伤害你!钱到手之后,我就会送你走,从今以后再无瓜葛!而你以后再想起我,也只是会想到我是一个骗了你钱的小子,而不是一个玩弄你感情的人。我是刀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伤害你,那一晚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