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打电话告诉了张萌,张萌当然也很为我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又有些失落。
“张萌,你不高兴吗?”我问道。
“不是,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了。寝室的女孩都有人送礼物都有人陪,我却没有。”电话那头的张萌尽显失落。
“那……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啊!”我傻呵呵地说道。
“不用了,别人都是男朋友送的礼物,你送我算怎么回事啊?呵呵。”我以为张萌是在暗示我向她表白。至少我当时是很坚定地那么想的,否则我不可能接下来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
我跟连长说,家父病危,我要赶回去。我连蒙带骗、连鼻涕带眼泪地终于从连长那儿骗来了两天假期。
那年的平安夜当天,我穿着军装买了去张萌学校所在城市的火车票,踏上了去找张萌的旅途。我手里握着我为张萌精心挑选的项链,那是我挑了好久用省吃俭用的津贴买来的。尽管它不是十分贵重,但是我相信张萌一定会被我感动。我没有告诉她,我想要给她个惊喜。
下了火车后,我按照以前跟张萌通信的地址,来到了张萌所在的学校门口,我拨通了张萌的电话,却意外关机,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没办法我只能求助于门卫大爷。
“大爷,我能进去找个人吗?”我问道,大爷打量了一下我,一看是个穿军装的,立刻显得很热情。
“小同志,你找谁啊?”
“我找……张萌。”我说道。
“哈哈,小同志,你得告诉我她是大几的,哪一学科的,哪一班的,我才能帮你找啊。”我心里盘算着,我离开家已经一年了,那年她高考,应该是大二。
“大爷,她应该是大二,至于哪一科哪一班的我真不知道啊!”
“哎哟,那可麻烦了,这学校大着呢,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啊?我就算放你进去了,那女生宿舍的舍管也不会放你上楼挨间找啊!”大爷有些为难,我一想也对,那毕竟是女生宿舍。我总不能跑上去一间间地敲门吧!人家还以为我神经病呢。正当我为难之际,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走了过来。
“哎,同学,你们认不认识张萌啊?”大爷问道。
“张萌?谁找她啊?”女生有些疑惑。
“我!”我应声说道。
“你是?”女生看了看我,也难怪,穿军装的本来在大街上就难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跑来大学找人,那就更不多见了。
“我是……她朋友。”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说我是她男朋友什么的,毕竟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哦,这样啊!你就是经常和她打电话的那个同学吧?叫……叫段练。”女生露出了笑容,我心里暗地高兴,看来我现在在张萌心里还是挺重要的,她都把我介绍给她们同学了。
“是,我就是。”我笑了笑。
“可是她现在出去了啊,你打她电话吧。”
“我打了,关机,她去哪儿了?”我好奇地问道。
“她和一备胎出去吃饭去了。”女生心急口快,旁边的男生听罢捣了她一下,女生赶紧捂嘴。
“备胎?”由于在部队,不经常接触社会,当时我对这个词是完全不懂的。
“嗨,就是朋友!我们都这么叫!她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跟我们先进去吧。”男生忙说道。
“哦,不用了,我在门口等吧!谢谢你们。”说罢我转身走回了大门口,我拿着项链,不断地想象着张萌看见我的画面。不禁喜上眉梢,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一年再见的画面会是这样。不知等了多久,昏暗的路灯下走出两个身影,我定睛一看是张萌,可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生,我正准备走上去,他们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两人好像在交谈着什么,突然男人开始对张萌动起了手脚,张萌试图拒绝,可男人却一把将张萌搂在怀里,张萌也试图挣扎,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我快步走上去,一把拉开那个男人,不知道是我劲太大了,还是惯性,这个男人把我一把拉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男人刚想骂,灯光下看见我穿着军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段练!你怎么来了?”张萌大惊。
“你没事吧?张萌。”我看了看身边的张萌。
“你胆子真大,高等学府门口,你就开始耍流氓了!”我转脸怒瞪着那小子。
“谁……谁耍流氓了?她是我女朋友。”男人辩解道。
“呸!谁是你女朋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张萌有些生气。
“不是我女朋友,平安夜你跟我出去吃饭?”男人辩解道。
“跟你吃饭,就是你女朋友了?你有病吧?”
“你听到了,她说不是!你丫!赶紧滚!”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男人笑了笑,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嬉皮笑脸地说道:“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还装!你要!你留着吧。”说罢,转身就走,我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他。
“你要干吗?”男人有些惊慌。
“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咬牙切齿。
“我就说!怎么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大家来看啊!当兵的打人啦!”
“段练,你放手,你这样会违反纪律的!”张萌上前拉着我。
“没关系!反正最多也就是关个禁闭!”我回头笑了笑,一拳将男人打翻在地。
“哎哟!”男人“嗷”的一声应声倒地。
“你再接着叫!你叫一次!我给你一拳!继续叫!”
“他妈的!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男人见我无所顾忌,丢下一句话,仓皇逃走。
“你没事吧?”男人走后,张萌惊恐地问道。
“开玩笑?我怎么会有事?就是……”我面露难色。
“就是什么?”
“我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在这儿等了你几个小时,我还没有吃饭,我好饿!”我捂着肚子说道。
“哈哈,走,我带你去吃饭!”张萌说罢挽着我的胳膊。张萌的这个举动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突然就跑来了?”餐厅里,张萌一边看我狼吞虎咽,一边问道。
“额……嗯,今天不是平安夜吗?”我有些紧张。
“平安夜……跟你来这儿有什么关系?”张萌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我噎住。我捶了捶胸口,咽了口水。
“哦,我知道了,你是回家探亲,顺道来看我的。对不对?”张萌笑了起来,手指着我。
“额……对!对!”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想,这女人真是够笨。
“你穿军装的样子,还挺帅的!嗯,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张萌没等我回答就接着说。
“是吗?我没来得及换衣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时间很赶吗?”
“我只有两天假,明天就得回去。”
“那个男人是?”我问道。
“别理他!整天跟苍蝇一样在我面前飞来飞去,真烦!”张萌摆了摆手。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张萌问道。
“嗯,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想跟张萌去她说的那个地方。毕竟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相处,是我以前做梦才敢想的。
“哎呀,别老土了!越晚越有意思!走吧。”张萌说罢拉起我就走,她带我来到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广场,果然如张萌所说,越晚越热闹,广场聚集着很多情侣,小孩子,各种小商贩,还有杂耍,跳街舞的少年,这里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写满祝福和愿望的贺卡。我大概是在部队待久了,这样的气氛让我有些晕头转向。
“走,我们也去写贺卡,挂上去,这样愿望一定能实现!”我们各自写上愿望,张萌不让我看她写的,说这样就不灵验了。而我写的是“我希望时间永远停在今天!”挂完了贺卡,张萌又拉着我去逛夜市。
“你看,这个,好玩吧?”张萌拿起一个小熊钥匙扣。
“嗯。”我点了点头,我实在看不出它哪里好玩。
“送给你,圣诞礼物!”张萌将小熊放在了我的手上,我笑了笑。
“我也有东西给你!”我从口袋里掏出项链,递给张萌,张萌有些吃惊。
“哇!好漂亮!”
“谢谢!”
“我帮你戴上吧。”我说道。
“不用,我自己戴。”张萌说罢自己将项链戴了起来,我有些失落没能亲手将项链给张萌戴上,不过看着她兴奋的表情,我也觉得值了。而且她戴着那项链,好美!如果说,这一年给我的磨炼是为了换取今晚的相聚。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我今晚玩得很开心!你什么时候回去?”来到学校门口,张萌问道。
“明天。”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张萌说罢,转身就要走。
“张萌。”我叫住了她。
“怎么了?”张萌转过身有些疑惑。
“我……我其实是特地来找你的!那个项链也是我特地买给你的!”我鼓足勇气脱口而出,张萌有些愣神,转而笑了起来。
“是吗?那我更要谢谢你了!”张萌装傻。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既然你和吴羽分手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说罢,走到张萌面前。
“我真的喜欢你!5年了!没变过!”我望着张萌,她低着头,我试图抱她,但是张萌后退了两步,我知道我又失败了。
“段练,我……没想过,会有人喜欢我这么久!而且,现在,我还在上学,你还在当兵,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娶你啊!”我有些犯二了,张萌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别说傻话了,好不好?我以为你变了,变成熟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啊?”张萌笑了笑。
“是,我是孩子气!只对你!不行吗?”我在做最后的挣扎。
“对不起,今天太晚了,我不想说这些,也请你不要逼我!不然的话,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张萌亮出撒手锏。
“好,我不说了,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说承诺了,段练,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你给我点时间,等你退伍了,我毕业了,我才会考虑这些。我被伤了一次,不想再轻易付出自己的感情了。”张萌说罢走回了学校,其实,如果那一晚我想得透张萌说的这些,也许我的人生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但偏偏我执着地认为,只需要时间我就可以改变。但有些事终究是时间也改变不了的,尤其是感情!
回到部队后没多久,我被关了禁闭。因为被我揍的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我部队的地址,告了我一状。尽管我有理,穿着军装打老百姓也变成了没理,连长恨铁不成钢地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并受到了处分,职务也被撤销了,本来应该留队的我,因为这个事情前途也变得不再明朗。我又回到了9班,可我自己却还是觉得一切都值得,于小东说我是情种,太傻。但是一方面也对我和张萌的事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经常让我说张萌的事给他听。
回到9班的第一个晚上我失眠了,因为我觉得我像是又被打回了原形。而且回到9班让我想起了老副。我独自坐在学习室抽烟,再也不会有人冲进来说我违反条令而罚我去跑5公里了。我可以静静地想很多。
“情种?还不睡啊?”东子走了进来。
“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东子搬了个凳子坐到我面前。
“感情的事,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我笑了笑说道。
“她真的有那么好?”东子有些不解。
“等你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我拍了拍东子的肩膀。
“唉,你说,要是我也爱上张萌,你会怎么办啊?”东子贼贼地看着我。我看着东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这让我想起了吴羽。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我觉得我会疯掉。东子看我的眼神变得严肃和复杂连忙说道:“我开个玩笑,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连见她的机会怕都没有!”东子拍了拍我。
我揉了揉脸,点了根烟如释重负道:“以后别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半年后,我依然被选送进“骨干集训队”。此时的我,已经不想留在部队了,我的心早已飞回了家。因为我不敢想象3年后,我还能否和张萌在一起!我想起了那只“苍蝇”,像张萌这样的女孩,身边何止一只“苍蝇”?我要回去!帮她赶“苍蝇”。
“什么?你不想留队?”连长知道后大怒。
“我说,你小子!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名额!你就一句不想留队就给我打发了?”连长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
“不是,连长!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对不起连长的栽培。可是为了张萌,我觉得值得。
“我什么我?我看你小子就是吃饱了撑的,上次那个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连长,你让我留在这里3年,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我斩钉截铁地说道。连长看了看我,他知道我和张萌的事,打架的前因后果我都交代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机会难得,你别那么快否决,先去集训!我相信你能学到很多,就算你不留队,学到的本事回去也可以保护你的小女朋友,如果回来后,你还是这么坚决,那我也不勉强你。”连长有些失落,我向连长敬了个礼,奔赴了教导队。
教导队又叫“骨干集训队”,是部队为了训练士官而创办的基地,部队里有句话叫“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看看杨思教导队,”足以说明训练的强度与艰苦,这里我就不细说了,因为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退伍。
退伍了,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以前总觉得电视上老兵退伍的镜头太假了点,过度煽情了吧。可是当卸去军衔肩章的那一刹那,眼泪还是没能忍住,从此我不再是军人了。原来两年的时间,责任和军人这两个词早已经印入到我脑海中里了。
我和东子约好,回家后安顿好一切就去北京看杨亮。
我只是一副躯壳,我的心早已回到家乡,回到张萌身边。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再见!军队!再见军中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