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椅子前面,他的身姿挺立,就是坐着,也不似一般人的拘谨或散漫,总是进退有度,潇洒优雅。
眼里一道奇异的光闪过,落尘对着一边的宗炎的说道,“快,宗炎,我找到了,我找到浮生若梦,你快去配药给云枫,给云枫。”喃自说着,她却已是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眼前白光闪现,这是最后留给她的一刹那,永恒的瞬间,那么短,甚至连惊讶的心都没来得及动一下,抢先的却是生生撕裂的疼痛,那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从灵魂深处抽离,看的见的看不见的伤痛哀绝,在一瞬间将她深深湮没。
“云枫。”千般万般,在时空无限无止无休之中,在满天的如火夕阳之中,便只有那个唇形开合间的两个字的呼唤。
千年刹那,……,刹那……千年,刹那千年,时光的轮回流转,星空的斗转横移。
如此悲伤,如此悠远,如此幸福宁静的声音,一遍遍的在天空回荡。
呆呆地看在那里,直觉地,那是谁人在同她开的一个玩笑,只是一个梦,只要梦醒了,玩笑过后,一切便会如堂上,云枫便会站在她的面前,笑容温软,眉眼如画。
“落尘,别这样,我会不安的。”
她任性地咆哮,“要是不安你就别走,别走!”
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任性,云枫会不喜欢的,她软了口气,一脸的可怜哀求,“云枫,你别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快回来,告诉我,这只是个玩笑的对吗?我会乖乖的听话,不再任性不再乖张。”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朝堂,离开这些魑魅魍魉,离开这儿的阴谋诡计,黑暗倾轧,你不喜欢这样的对吗,这里有人要害你,要害你呐,我们离开,都离开这些伤心之地,好……不……好。”
他再也不回她的话,不给她一个答复,从来都不会如此漠视她的云枫,这次,再也不会理她了。
终于,再也忍不住,笑靥如花,泪如雨下,分不清她究竟是大哭着,还是在笑着。
一边的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僵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欢喜,愤怒,悲伤,绝望的交织不断。
宗炎淡棕的眸子深处,第一次闪过了悸动,眼前那个女子,怎么会,会牵动着他那么多的心思。她的欢喜,她的哀莫,她的绝望,都像是镜子一样,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身体。
不想开口的,不想让此时的她,再多一分失望的,可是,她现在已是神智混乱,陷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只有她和云枫的世界,他也无法唤得回来。
他还是那样悲痛怜惜地看着她,落尘抬起手想要去抓,才发现,那还是触手不可及,只是差一点,她却怎么样也抓不到。
他又开口说话了,“落尘,你不要这样。你还有风家,还有风行,你不刻也不能如此消沉。”
不,她不要听,那些声音像是附骨之蛆一样,深深地传进了她的耳中,她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使劲地摇头,“我不管,不管那些责任,那些荣誉,我都不要,都不要,我只要,你能回来。”
“忘了吧,忘了这一切,便不会那么痛苦。”“他”眉头紧收,满面都是担忧之色,抬起手想要触碰到她,替她擦去腮边泪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近身,急不可耐却无力施为,即便是睿智如他,他深感绝望无力。
她蓦地睁大清眸,射出地却是让人心寒的恨意,口中吐字如冰,彻骨如斯。
“云枫,你何其残忍,那样如风一般地走进了我的生命,却这样飘然而去,连一个遗忘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要我如何忘却,如何忘却?”
看着她突然射出的冰冷目光,在一边的花阴和宗炎都大吃一惊,这样的落尘,如修罗的狠决,如雪山的冰冷,怎么会如此?想要唤回她的理智,却被她周身散发再来的无形强劲之极的气息所迫,根本不能近身。
这样下去,她会走火如魔的!宗炎心里焦急。
眼前的影子飘飘荡荡,交叠分散,分散又重叠,却都渐行渐远,只余一片模糊。落尘已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幻影,或许都是真的,也许全是假的,人世的无常,突来的变故,也打乱了她一向灵慧清绝的心智。
遥遥招手,她终是无法割舍,云枫,等我和你一起。
半空里,另外一个声音非男之女,带着威仪,是对对她还是在对别人说?
“重重烈火,焚骨洗髓,然后在浴火中重生,虽美也痛,……,美则美矣,痛不欲生。”
如梵音佛唱的声音,绕耳不绝,那道远去无法回首的影子在眼前消失,她的心里明明白白,那个如烟如墨的容颜,笑容像是广袤无边的深海,那个温润如玉风华绝代的男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却了,从今以后,再也不相逢。
天下之大,孑然孤身,异世幽魂,形影相吊。
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痛楚呢,如深海般将她淹没。
墓前的风,蓦地加大,凌厉了许多,扬起了女子长长的乌发,凌乱而舞,从后面一直肆意地爬在她的苍白的容颜,白衣素服,衣摆飞扬。凌空的发遮住了女子的眼,却挡不住她看向眼前的视线,一座才堆起不久的新茔,上面摆放着刚刚采摘回来的白色小花。
青烟回舞,长风浩荡,只是几颗简单的青松古柏,却是他这一生的写照,宁直不弯,一生不悔。
青松环饶,孤坟独立,这个简单的衣冠冢,被告之是他在民间最能近人之处,也是他留下给她的,此生唯一的念想,她唯一再可以如此之近地接近他的地方。
云枫,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是我,都是我,我却不能马上随你而去,愿你在天堂彼端可以幸福安康,待我了结这些凡尘俗事,一定,一定会去找你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