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鬓大汉看到门板飞来,挥舞着流星锤砸开那些碎裂的门板,旋转的锤光带着如同锦缎般的红芒,犹如旋转的红云护住大汉的周身,流星锤碰撞到飞溅的门板碎片时,除了碰撞的闷响声,竟然还有火花四溅,好像燃烧的木炭在相互碰撞一般。红光砸开的碎门板上,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临川修行多年,却有功无法,这是第一次看到人运功,神色间多为好奇之色。
大雨开始倾盆而下,就好像突如其来的瀑布一样,带来哄闹的水击声。
门板飞射,在雨帘之后,一个巨大的马蹄出现在洞开的庙门处,马蹄跟海碗一般大小,人立抬起,然后重重的落下,在地面带来剧烈的震动声,厚重的青石板被这一沓顿时龟裂成片。一匹高大异常的骏马缓慢的踱步走进小庙里,顿时将原本宽敞的小庙撑得满满的。一个身着黑甲,唯有面甲上带有金色条纹的骑士,挟裹着风雨,稳稳的骑在骏马上。
骑士在马上抖了抖身子,褐色披风上带着的雨水呼啦啦的落下,倾洒在破庙的地板上。
而庙外不时传来声响,阵阵钢铁的碰撞声令人胆颤心惊,看样子这神威军似乎在庙外还有不少人。
庙内的骏马打了一个响鼻,吐出一股白雾,它背上的骑士低下头看着手握流星锤,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大汉。
一声轻哧声从遮着的面甲下传出,然后黑甲骑士甩了甩自己的手甲,金属的手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看着紧张大汉,骑士缓缓的拔出腰间的长剑,长剑出鞘,带出刺目的寒光,庙宇之内,铖然而肃
骑在骏马之上,黑甲骑士缓缓挥剑指向大汉,尖锐的剑尖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之数。段刚的额头出现一滴汗水,汗水顺着他的胡子慢慢滑落,然后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不知……大人何事?”虬鬓大汉看着鼻尖处的利剑,吞了一口口水,生意颤抖的迟疑了一下说道。
“避雨”
黑甲骑士冷冷的说道,可能因为戴着面甲,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那,大人利剑出鞘,又为何事?”
段刚一边发问一边缓缓的收回自己手上的流星锤。
“呵呵”黑甲骑士笑了两声,然后突然挥出手中的长剑,长剑带出一道寒光,划过大汉的脖子
“段刚老哥!”临川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就惊呼了出来。在京城之恻,这神威军竟敢肆无忌惮的杀人,猖狂于斯。
几缕胡须飘落在地,虬鬓大汉段刚摸着自己秃了半截的下巴,原本茂密的胡须现在一半有一半无,竟然分外的可笑。可是段刚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目诧异圆睁,突然双腿一软,坐到在地上。
“怂货,一剑就把你吓成这样”
骑士看着坐在地上的段刚,不屑的说道
“神威军办事,都给我滚出去”用剑指着破庙里的众人,骑士高声喝道
段刚似乎被这一声喝醒,不敢犹豫,连滚带爬的出了庙门,眨眼就消失在雨幕中。
临川原本还羡慕段刚的修为,现在看见原本还威风凛凛的修士居然这么就这么连滚带爬的出去了,也是一阵愕然,心中不免把那些其他修士看轻了。不过当临川看到还握着长剑的骑士时,知道自己也属于那无关人士。
此时,那名书生手持长剑侧着身子把妻子护在身后,紧张的看着骑士,喉咙滚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于是他带着妻子一点一点的挪出了破庙。就在书生刚出去一会儿,突然外面传来一大群男人的调笑声女子的尖叫,以及书生的怒吼声,然后,就是一大片的兵器出鞘声。
黑甲骑士扭头看向庙外,将长剑入鞘,拨转马头大声喝道“都给我老实点。来办正事的!”
黑甲骑士的命令一下,外面立时安静了下来。
临川抱着自己的扁担,按着斗笠,擦着那批骏马小跑了出去。
黑甲骑士目视着布衣少年出去,突然,黑甲骑士轻咦了一声,噌的一声又拔出了长剑,指着少年喝道
“站住”
少年的身影立刻停在院子里,大雨倾盆而下,几霎的时间,少年的布衣就完全的湿透了。
骑士驱马上前,雨水打在盔甲上发出噼啪的碎响。长剑一点点的靠近,少年站在雨中,丝毫不敢乱动,直到锋利的长剑抵在少年的背心。
“转过身来,动作慢点”
骑士的声音冷冽的厉害。
临川感到眼前的骑士似乎有着无边的杀气,实在是骇人。心中不由的多了些胆怯。脚步发虚,肩膀不由自主颤抖个不停,但是在长剑的逼迫下,还是老老实实的慢慢扭过身子。
“大,大人。何事?”
临川低着头,颤声问道,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跟段刚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
“斗笠摘了”
骑士用剑尖轻轻的戳了临川一下,吓得他向使劲退了两步。
看见少年惧怕的样子,骑士似乎很得意的晃了晃头。在骑士的逼迫下,临川用颤抖着手摘下自己的斗笠。
黑甲骑士在马上俯下身子,想要看清少年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只是在他俯身的同时,他原本直指少年的长剑,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可能是天黑也可能是少年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骑士看不清少年的相貌。于是他恶狠狠的说道
“把头抬起来!!”
临川被他一喝,心里一哆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骑士这么关心自己。在剑锋的逼迫下,临川迟疑的抬起了自己的脸。
就在骑士准备凝神观察的时候,异变突起。
只听见一声巨响在头顶响起,然后眼看着庙宇上的横梁连同着屋顶整个塌了下来。庙宇建了多年,更兼屋岭甚高,一旦砸中肯定落不了好。一人合围的梁木携带着铺天盖地的瓦当朝着正下方的黑甲骑士砸下。
黑甲骑士抬头看见了头顶的异变,双腿一夹马腹便要驱马逃离,他胯下的骏马是产自北国幽州的黑炎魔,为神威军专用,神骏异常,日趋千里实在是不在话下。
就在黑甲骑士驱马前进的时候,却忽的有一道红芒在庙内闪过。红芒速度极快,在黑炎魔马腿上一划即去。
然后就看到一道血线自马腿上喷射而出,接着整条马腿就直接折断。马腿断面平滑如镜,碎骨和肌理清晰可见,只一瞬间鲜血就喷涌而出。
黑炎魔骏马被废了一条腿,疼痛难忍,当即就人立而起,长啸不已。任背上的主人怎么驱使也不再前进一步。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坍塌的庙宇就铺盖而下,将黑甲骑士连同他的黑炎魔马一起埋在了下面。
坍塌的废墟轰隆隆的落下,砸在地上当起了浩荡的烟尘,迷人眼目。一块儿碎瓦柯琅琅的滚动了两下,发出了几声脆响,四下一片肃静。
“咳咳”
烟尘中响起了几声咳嗽声,然后就看见临川打着滚从弥漫的灰尘里逃了出来。少年洁净的布衣上现在全是灰尘,就连白净的脸上也惹得全是泥道子。
呆在院子里的黑甲骑士的属下们看着从废墟里滚出来的临川,目目相视。
“嗨,你,你们好啊”
临川站起身,揪着自己的衣角冲那些看着自己的武士招了招手,磕磕绊绊的说道。
“杀了他”不知是谁突然怒吼了一句。
“铮”然后院子里顿时响满了兵器出鞘的声音,喧嚣的喊杀声扑面而至。
临川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数十名士兵,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扁担。
一名兵士率先冲到前面,凶神恶煞的挥刀砍向临川,看他的样子,恐怕是要把临川一刀砍成两截。
临川在河滨的时候,家贫无依,除了乡亲们的接济就是靠自己在山林里的游猎为生了。靠着多年修行,身强体健,就是山林里的虎豹,也不是临川的对手。而且临川还有个小秘密,那就是他的身体天赋秉异,受的伤口恢复的特别快,因此与人打斗的时候可以不惧刀兵,经常以命搏命。
所以这个开朗少年虽然看起来文弱,其实却也不是看上去生那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那名兵士的刀势来的凶猛,临川顺着向旁边侧身躲避。待得对方一刀砍空,便用手中的扁担直插对方腿下,然后发力直接接挑翻,接着临川神魂一震,丹田内的气旋喷涌而去,真气瞬间遍布全身。
“喝!!”少年挥舞着黑色扁担狠狠的砸在倒地的神威军士兵身上,对方一口鲜血喷出来,双目圆整软倒在地上。
一招见喜,临川也是心里高兴,挥舞着扁担,状若疯虎的冲了上去,一根扁担挥舞的跟个陀螺一样,神威军的士兵进不了两步主内。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兵士们,现在全都仰头昏倒在院子里。
临川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扁担,再看看那些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士兵,砸吧砸吧嘴,感觉这种揍人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愉悦,浑身通泰。临川心中不禁暗爽了一下,小小的自得一番:原来自己也算是高手了,只是不晓得现在使扁担的水平能不能比得上以前使板砖的那种威风劲儿。
就在少年有些自鸣得意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背后一冷,一阵巨力袭来,然后就不可遏止的向前扑去,这一下足足飞出去四五丈。
临川趴在地上,呸呸的吐出了两口泥,只感觉眼冒金星,背后火辣辣的疼,似乎浑身的骨头都摔断了一般。只是身后有大变故,由不得他不转身,临川艰难的翻个身子,向后看去,当即就目瞪口呆。
那些庙宇砸下堆积起的巨大废墟,此刻就像轻柔的落叶被北风席卷,又像巨石入镜湖,掀起惊涛骇浪,废墟四散飞上天空,旋转着远远的炸开。
在惊涛骇浪的漩涡中心,一道身影傲然而立,他手中长剑指空,浑身被狂暴的黑炎包裹,掀起无形的飓风,背后的披风凛然飒飒,旋风将草木巨石挟裹而上。
刚才段刚身上的红芒与此人身上的黑炎相比,可谓萤火与皓月争辉。就像蜡烛的莹莹之焰火焰与喷薄的火山熔岩一般。
这人正是刚才被埋在废墟下的黑甲骑士,有他的盔甲和身边的马尸为证。
临川看着那个黑甲骑士,瞠目结舌,这等伟力竟是一个人爆发出来的景象,这神灵一样的身姿,实在是令人仰止。
“乖乖,这恐怕有脉轮境了”
临川惊语道,心底暗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修行人,想到这里,不由心神摇弋。
黑甲骑士身周的旋风越演愈烈,可以看到那些飞上天空的巨石似乎都发生了皲裂,原本巨大的屋瓦瞬间便被搅成粉碎,就连那粗壮的房梁都被撕成数段。黑甲骑士借着风势,居然慢慢的双脚离地,腾空而起,黑炎升腾在他身边,旋风环绕,似乎真的化为神人。
临川躺在地上,因为风大,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吹散的长发数次遮住眼睛,几次拨开无效后,临川不耐的把他们搓成束,然后用嘴咬住。看着天空渐渐变小的黑甲骑士,临川心中担忧了起来,自己打伤了他这么多扈从,这个神威军会不会报复自己。
“锦绣公子,没想到你也会靠偷袭的伎俩,还是现身吧”
黑甲骑士升到一定高度就不在上升,用长剑环指大地,高声喝道,雄壮的声音在天空浩浩响起。
(锦绣公子?这是何人?)
临川听到黑甲骑士的话,有些愣愣的想到。
就在临川出神的时候,一个如金如玉,清泉幽谷的声音在他的身后淡淡的响起
“聒噪,什么时候圣皇的狗儿敢在我面前狂吠了。待我打断你的狗腿,掰了你的狗牙,看你还如何猖狂”
这声音悠悠然然,出尘之意赫然弥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