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受了段如漪的身子,自然也记得段如漪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深夜。月奴再次在段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回屋后趴在梳妆镜前,憋屈地哭了一阵。
小如漪原本已睡着,听闻母亲的哭声,她揉了揉迷糊的双眼,轻手轻脚地下床,上前轻轻抚了母亲的后背,安慰道,“娘,别哭了。”
月奴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稍稍收了眼泪,她抬脸,捧住女儿的手,“娘没用,娘保护不了如漪,娘好怕……好怕你也受到伤害。”
“娘在怕什么?”小小的如漪歪着脑袋问道。
“娘怕……”月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用手指梳了梳女儿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将下巴顶在上面。
“娘怕咱们的如漪长得太美。”
月奴抬了眼,看着镜子里的母女,然后伸手将脸上的面纱取下。
“总想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可是娘怕等不到那个时候,段夫人这么厉害,我怕她迟早有一天会对你下手。”
五岁的如漪倏然瞪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取下面纱的样子,却是如此的狰狞,如此的恐怖。
幼小的心灵因此受到猛烈的撞击,小如漪几乎是马上哭了出来,“娘,你的脸怎么了?”
月奴无视女儿的恐惧,抓住女儿的小手,便狠狠按在自己的脸上,她想让女儿清晰地感受,这每一条刀疤的纹路。
她微阖了双眼,当年段夫人派人割她脸时的情景,便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她清晰记得那冰冷的刀尖划过脸颊,再渐渐深入时的疼痛,却无从呐喊,无从挣脱。她被人五花大绑着,嘴巴里塞了抹布,只能眼睁睁看着刀柄在自己眼前一起一落。还有坐在上首位置的段夫人,眼神狠辣地说道,“给我狠狠地划花这小贱-人的脸,没了美貌,我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是段夫人嫉妒我美貌,又恨我夺了老爷的心,所以派人来毁了我的容。如漪,你不过是个庶女,若是容貌超越了嫡小姐如贞,我怕以段夫人易妒的狭隘之心,怕是难容你。”
那时的如漪听的略有些迷糊,月奴已经从抽屉里拿了一包药粉出来,她看着女儿尚且稚嫩的容颜,却仿佛越过时光,看到了未来女儿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
“就算段夫人不害你,我也有这个打算。都说红颜祸水,女人还是平凡些好。娘不求你今后大富大贵,只求你一生平安,找个一心人嫁了。”
从那以后,还幼小的如漪每天洗脸,都会往洗脸水里倒入这药粉,渐渐的,她的脸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白皙的肤色开始变黄变黑,有小黑点冒出,甚至眼角处,还出现一块莫名其妙的胎记。
也是从那以后,如漪发现段夫人看待自己的脸色稍微和蔼了些,每逢在外人面前介绍如贞时,也会捎带上她,然后满意地听到别人夸赞如贞天生丽质,顺带说她相貌丑陋诸如此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