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山偷眼看看水溶林成林璞的神色,见三人都是眉头微皱,忙喝道:“叫你回去便回去,罗嗦什么!”
宝玉拿着帕子捂着脸,小声抽泣了起来,看他腰身轻扭如风摆杨柳一般,那娇怯不胜之姿很是勾人,萧子山平日里也是极爱他的,便放缓了声音说道:“宝贝儿不哭,爷回头好好疼你,你听话,乖……”
水溶正在发怒,黛玉却缓声说道:“既然这位宝公子一定要跟着,萧公子何必撵了他,男人家哭哭啼啼的,在街面上也不好看。”
萧子山忙就坡下驴道:“多谢林公子大量,宝贝儿,还不快向林公子道谢。”
宝玉忙向黛玉施礼道谢,黛玉淡淡道:“不必了。”宝玉抬起头看到黛玉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不由一怔,忙又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只紧紧跟着萧子山,向醉中仙走去。
刚进了醉中仙的雅间,便听外面响起三通锣声,萧子山兴奋的笑道:“红白牡丹出场了,水兄,林兄,林贤弟,子山订的这间雅间儿正对着争艳台,看得再清楚不过了,比外面那些位子好多了。”说着他便对旁边的小厮叫道:“快把窗子推开!”
小厮依言将窗子推开,黛玉从窗子里看出去,只见皱艳台上果然上来两位姑娘,左边台子上打的横幅是白牡丹国色天香,萧子山指着那个头簪大朵白牡丹绢花,身穿繁复素白透绣留仙裙,身形丰腴的姑娘说道:“她就是万花楼的白牡丹,果然不愧是国色天香四个字,这姑娘不只长得好,还精通琴棋书画,可称得上是才女。”黛玉只看了一眼,便暗自疑道:“她怎么和那薛家宝钗生得如此相象?”只因黛玉听说过薛宝钗死了的消息,才没有往她身上想。
萧子山又指着右边台子说道:“右边的就是恰红楼的红牡丹,嘿嘿,果然是不愧艳压群芳,这两个姑娘在一起,真让人挑不出哪个更出色。”
黛玉抬眼看向红牡丹,心中又是一惊,不由暗叹道:“竟然是她,想不到她已经沦落风尘了。”探春内着葱绿抹胸,露出一痕雪脯白嫩柔美,外罩艳红绣缠枝牡丹的半臂小衫和朱红绫纱裙,一条鲜红织锦缀银铃的腰封将纤腰紧紧束起,越发显得风流娇娜,满头乌云高高挽作飞仙髻,满插钗环,猛一看上去倒有几分富贵气象。
黛玉微微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宝玉也从窗子看出去,也不知他是没有认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宝玉竟然面上没有一丝异色,只偎在萧子山旁边,软得象没有骨头一般。
水溶林成虽然是见过薛宝钗和贾探春的,可是他们都没有留心,只向窗外瞥了一眼,水溶便淡淡道:“这等庸脂俗粉也有脸出来现世,真是不知羞耻。”
萧子山忙说道:“世子有所不知,那红牡丹原也是大家子小姐,因家里犯了事才沦落风尘,她原是荣国府的三小姐,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水溶把玩着酒杯淡淡道:“萧公子果然是有心,先收了其兄,如今又对妹妹用了心思,若我猜的没错,萧公子定然是要力捧那红牡丹的。”
萧子山忙道:“子山不知世子爷何意。”
水溶指着宝玉说道:“萧公子,这位可不就是贾家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说起来他现在应该是流配的路上,如何会在你的身边?本世子倒是不解了?”
萧子山愕然道:“他,是贾宝玉,不会吧?他是在下前些日子在红袖招里买下来的,他可是红袖招里最红的小倌儿,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西宁王府与贾家没什么往来,因此萧子山也不认得贾宝玉,他素喜流连花柳之地,那红袖招又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小倌儿的馆子,他去了红袖招,看到了名唤玉奴的宝玉,立刻惊为天人,便花了一千两银子将他卖回家,成天宝贝儿宝贝儿的叫着,却从来没想去问问他的来历。宝玉本是逃刑之人,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世。他原想着死不认帐便能蒙混过去的,不想遇到了水溶,竟被叫破了行藏。
宝玉立刻到一旁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委屈道:“世子爷,人有相似也是有的,奴奴真不是什么贾宝玉,请世子爷明察。”
黛玉看着宝玉淡淡道:“水兄,也许你真的认错了,我们只吃酒吧,理这些做什么,没得坏了兴致。”宝玉心头一颤,只觉得这眼神好熟悉,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水溶听了黛玉之言,便点头道:“罢了,我管你是谁,只要你安分守已,我便不再追究,若是想着兴风作浪,断断不能容你。”
一阵悠扬的琴声飘进窗子,萧子山忙笑道:“快看,白牡丹姑娘抚琴了。”
听到那熟悉的曲调,黛玉和林成都皱起眉头,无他,这琴曲正是凤凰引,这曲子是贾敏所作,除了林家之人,再无其他人听过。这曲谱在黛玉头一回进京的时候就随身带了来,一直放于贾府,黛玉离京探父时走得急,并未将曲谱带着,等她再回到贾家,这凤贩引的曲谱便已经失踪了。黛玉暗地里找了几回都没有找到,为此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不想那薛宝钗竟然能弹出这首曲子,想来当日曲谱被窃,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想到薛宝钗在这种场合弹奏这曲凤凰引,黛玉双拳紧攥,恨得直咬牙。林成也是怒极,只是碍着萧子山和贾宝玉在场,不能发作,只在桌下隔着袖子轻轻握住黛玉的手,看了看她。黛玉牙关微松,轻轻点了点头。
水溶不知内情,听罢琴曲摇头道:“这曲子本是空灵清雅颇有仙风,可惜这白牡丹世俗之心太重,非但弹不出这曲子的神韵,还让琴音凝滞干涩,白白污了这样好的曲子。”
水溶评罢,林成黛玉都点头称是,萧子山虽不识琴韵,可是为了附和水溶,也装模做样的点头称是,还连连称赞水溶学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