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痕的生日只比她晚一天,含章殿内宫灯摇曳,人声鼎沸,使得这清冷的冬天也变得喜气非凡。
突然间,原本喧闹的含章殿鸦雀无声,隐在暗处的明月挑眉一看,随着一个圆脸白面公公的一声吆喝,“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燕无痕身穿明黄色龙袍、明瑶身穿大红色凤袍相携出现。
一时间大殿殿中传来阵阵抽气声,男子俊伟不凡、霸气天成,女子绝世之容、傲然而立,龙章凤姿,好一对开国帝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官中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带头高呼,其他群臣也跟着朝拜,一时之间,雄浑的声音在大殿久久徘徊不散。
“平身!”燕无痕抬手朗声说道,昔日冷厉霸气的丹凤眼已然能够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内,散发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威严。
他身侧的明瑶,褪去了昔日的青涩霸道,俨然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只是精致的妆容下透出几分疲惫,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显然这几年的深宫生活并不全如意。
看到故人如此,明月只能感叹岁月的无情,恍惚间多少的纯真冲动都被时间沉淀,只剩下表面雍容得体的僵硬。
目光流转间扫向坐下官员,早先听说燕无痕任人唯贤,朝中的人有很多的生面孔,虽不及明姜那些官员的雍容华贵,却也是骨子里透着一股务实清澈。这些通过层层选拔,过关斩将,终得脱颖而出的骄子,个个莫不是春风得意。
不一样的眉眼,却是差不多的神韵,明月顿觉无味,不觉间眼睛已经扫向尾座,那些代表低级官员的位子,两道熟悉却略显落寞的身影不期然撞进眼里。
明月抬眼一看,一个是杨青,一身正三品朝服,周身没有女眷,在这热闹喧嚣的大殿之内,他独自一人,把盏浅酌,眉宇间的落寞怅然,以及孤身散发出的孤绝使得他绝对是个异数。
再看慕容齐,昔日的平王世子,现今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即便性子洒脱如他,曾今在这样的宴会如鱼得水,今日也不免孤独的端坐,与周围相互敬酒言欢的官员格格不入,他身旁端坐着锦衣华服的明丽,身姿较过去越显丰腴,气色苍白,才双十年华,眉目间就有一道浅浅的皱褶,显然这些年过得也不大如意。
看到这些变化巨大的故人,明月也好奇这几年来这座明瑶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帝后坐定后,就是外国使臣祝贺,先是紫云国上卿,一个眉眼如刻的消瘦男子,他走上前,双手托着一个精致的沉香木制的盒子,下跪行礼,“紫云国使臣李鄂代表我国陛下,向燕国皇上道贺,特送东海之珠龙泪于陛下,祝皇上福寿双至,永享天齐。”
朝臣一听龙泪两个字,下有纷纷的议论声,一时之间引起不小的轰动,众人看向李鄂的目光也多了一分尊重。
“贺礼朕收下,替朕谢过汝皇。”燕无痕微笑回礼,似乎对于李鄂的态度很满意。
身旁的公公恭敬的接过他手中的沉香木盒子,站在一边。
接着是苍穹国,当明月听到公公念到萧决宁的名字时,心跳突然加快,水眸紧紧的盯着殿中的那个俊美的男子,一袭蓝衣,却难掩风华,即便这般日子,站在主角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此时大殿上,一坐一站两个男子,气势如虹,竟让在座的精心装扮的女子也黯然失色,生生夺去了众人目光。
“苍穹国郑王奉父皇之命,特来恭贺燕国皇上,特松千年灵芝一枚,恭祝陛下万岁。”萧诀宁手托一只长形木匣,傲然而立,凤眸淡然无波
明月心头一惊,他在别国的地盘上也这般随性,估计难以收场,很快,朝臣窃窃私语,大抵是指责他态度不恭。
明月忐忑的看向上座上的那个男子,只见他瞳孔皱缩,周身散发出一阵阴寒之气,下座的朝臣突然寂静下来,大殿之内只留下或急促,或冗长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天子已经敛去了周身寒气,微笑说道:“久闻郑王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生生令人遍体发寒,说出的话也令朝臣面面相觑,自古夸男子容貌都有轻视之意,此时从国君口中说出实有不妥。
思量片刻,众人得出:皇上实在是气得不轻啊。
已经来不及同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郑王,大殿更是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谢皇上夸奖。”淡漠如冰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不悦,就连明月也不自觉在暗处睁大了水眸。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燕无痕突然大笑起来,眼睛向一旁的公公示意,公公接过萧诀宁手中的木匣,一场无形的硝烟这才化解了。
明月不觉也松了口气,至少燕无痕在明面上不再责罚于他了,再次看向朝臣,却不期然看到杨青错愕的脸,心下了然,杨青不同于燕无痕,是见过明风的真容的,想他一直当做恩人一般崇拜的对象竟然是敌国王爷难免诧异。
“总算赶上了。”
就在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在大殿外响起,引得众人不自觉的伸长脖子看向那个胆大的来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冲了进来,似跑似走,毫无优雅可言,“见过皇兄,祝皇兄寿比南山。”
“起来。”燕无痕显然对他多了几分纵容,语气中透着一股欣喜。
待他站起,明月才瞧清楚他的面容,并不在意料之外:那个采花贼。
“你是?”采花贼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萧诀宁,挑眉问道,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抹亮色令明月心中一惊:他莫不是个双性采花贼?
“这是苍穹国郑王,郑王,这位是朕的胞弟,寒亲王。”燕无痕介绍道,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两者之间来回扫视。
“见过寒亲王。”萧诀宁拱手行礼。
“郑王?”寒亲王拔高声音,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并且发出啧啧的声音,殿下的众人早已经面色扭曲,脸上发烫,可是皇上端坐高位尚且没有发声,下面的人更是不敢有任何异议。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寒亲国轻薄,皇帝纵容的一曲闹剧。明月心下忿然,这两兄弟果然一样的货色。
“正是。”萧诀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丝毫不为他的表情有所动。
“无寒,不得无礼。”燕无痕恰到好处的责怪一句,终于使得众人悬在嗓子上的心归位了。
“皇兄!”燕无寒似有委屈的憋了憋嘴,样子倒是十足的可爱。
“郑王莫要怪罪,我这弟弟自小被宠坏了。”燕无痕依旧笑不达眼底,指指前面的高坐,说道,“郑王请坐。”
萧诀宁默默的坐下,至始至终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完全是雷打不动,明月不免讶异:他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