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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吕长云出去了,仍躺在沙发上。这次相淑仪管她出去,不但从各个方面为她着想,还把所有的一切想得周到安全。相淑仪那样体贴地照看她,使她总是忍不住地心酸,想到以前母亲总是指责相淑仪,嫌她这样那样的不好,有时自己也参与进去,火上浇油,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特别是这次跟秦明的交往,她也不过只是在家里提了提,母亲就大大地高兴起来:台湾生活好啊,要比大陆强多了,赶明儿云云要是能出去,那可风光得紧。”母亲问秦明这个那个,还要她约秦明来家吃饭。秦明也的确到家里吃饭了,母亲待他就像好不容易才亲眼见到国家主席一样,那礼节的周到和菜肴的丰盛,在家里可说是空前绝后。母亲特意请了“聚仙楼“的师傅来掌勺,那一顿饭菜带师傅的补贴,花去了相淑仪的一千四。

‘相淑仪事后对她说外面走的人难知底细,何况秦明已经三十二岁了,这年龄还没成家有点不可能。再说他又是从台湾来的,太远,想了解也不容易,还是把这事放一放的好,别那么太急切。”长云想了想就拿这个问题问秦明:为什么这么大还没成家?”

“在台湾,四十岁以下的男人没结婚是很正常的事,这不值得大惊心怪。秦明不以为然地说,“何况我一年四季外面跑,根本没机会也没时间去谈恋爱,又怎么会结婚呢“吕长云把这些话说给妈听,妈说别听小相的,她是没本事去,看你有机会,眼热得慌。”

吕长云确实抓住了这个机会,可是这个机会来得快,去得也快。秦明只在这里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程控电话的线路装好了,他们就像γ群鸟样飞了。听说他们去了四川,可四川那么大,哪里能找到他的影子?

然而在那不到个月的时间,她却向秦明献够了殷勤,秦明也海誓山盟地非她不娶,并且给她看他写给台湾父母亲的信,还把她的相片也夹在信里,对她说我父母是很开通的人,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可在那短短的二十几天,他父母亲的信根本就没来。现在她很怀疑那封信是不是真的寄出去了。然而这一切都已毫无意义了,吕长云不明白在那短短的二十几天,她怎么就会眼那个秦明打得火热,连宾馆的同事都羡慕她。她们说女人还是长得漂亮些好,能吸引人,就像吕长云,找一个台湾老公,过去住别壁还有佣人,什么都不用操心,该多好。”

在母亲和同事的鼓励下,吕佼云慢慢就觉得这一切很快就要实现了,秦明也向她许下很多诺言J并且犬提在外面的艰辛和一个人的苦闷。说到悲伤处,秦明竟然还流下了眼泪,长云就觉得心疼。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秦明在她跟前流泪,可见得他是多么伤心。吕长云就安慰他,他却趁机提出要求。那时候她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却害怕违拗了秦明的意思惹他生气,他要生气不带她出去,那她在同事们面前岂,不丢面子得很?

半推半就的,他们有了第二次然后就像粘在一起了似的,连她来例假他都没让她安宁。她说这样不行,我的小肚子胀疼。”

秦明说没事的,这很正常。霄欢乐的日子就这样过的飞快,转眼间他们就要走了,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把一件亲手织就的围巾给了秦明秦明也给了她五百块钱,说你拿着买点吃的,别太瘦了,我会很快来看你,顺便办理出境手续。”

秦明带走了她的十六张相片和那五百块钱。那时候她说你在外面,干什么都要花钱,还是你带着,而好点穿好点,别亏了身子。我在家里,根本不用钱,再说我也不缺钱。”

秦明知道她嫂子相淑仪有个雅丽服装总汇,产供销一条龙的,在这个城市里已经很有气派了,也就没有推辞地收了钱。可是他却一去不复返。

现在想来,吕长云觉得秦明从一开始就在骗她。秦明在她身上总共花了不到二百块钱,可秦明却对她说我们是世家子,家境很好,有洋楼,有仆佣,你出去就是秦家大少奶,很有气派的。”她相信了秦明这些话,可如今想来,秦明连她看中的一双袜子都不给她买,他还有什么样的家境?那双袜子才八块钱,他连人块钱的东西都拒绝她,而她竟陪了他二十多天。

吕长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躺不住。自己纯粹就是一个白痴,还傻到为他怀孩子,还苦苦地等他。要不是有二嫂帮她罩定,她还怎么活人?

跟着二嫂相淑仪,吕长云觉得她无论在多吵的地方,都能心静。那种心静的力量来自相淑仪。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这次出去,她也从二嫂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二嫂相淑仪在外面办事很有一套,几乎所有跟她说话的人都对她很客气,很尊重,而那些人都不认识二嫂,就连二嫂在医院里,医师明明看到栏目内填着“未婚“的字样,也仍然尊重地看着相淑仪,好像这本来就是很当然的事,根本不值得让人惊讶。

医师说按照规定做这种手术是要签字的。”医师把签字的那一栏指给相淑仪。二嫂清丽规正地签上了“李思聪。

吕长云觉得二嫂做事处处透着一种大气,从衣装到举止,从说话到行动,都有一种撼人心魄的神韵和气度,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美。二嫂带着她直奔大医院,连未婚都敢填在上面。但二嫂对她说,你要记住,你叫李思敏,是我的妹妹,在文化局上班。

扎了针之后,二嫂的眼里忽然有了泪。二嫂说你不该受这样的罪。”要进产房的时候,二嫂说是个死孩子,全靠、臂、自己努力。你一定要挺过去。”二嫂说二嫂在外面等你。”二嫂说喻、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那时吕长云并不明白二嫂怎么对她说却么多话,但她记住了二嫂的话,一阵强过一阵的痛苦扑天盖地,吕长云想她要是有一把手枪她会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死只是瞬间的事,而阵痛却恒久不散。那一时刻,吕长云恨死了秦J明。那一时刻,吕长云也忽然明白了二嫂对她说的那些话。二嫂是睿智的,当她个人孤孤单单地与阵痛抗争的时候,只有二嫂才是她的依靠,只有二嫂才是她惟ι的安慰。二嫂说~“二嫂在外面等你。”“二嫂说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二嫂的这些话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成为她最大的安慰。

她历尽艰难终于轻松之后,ζ嫂从声房把她推出ν二嫂疲倦地推她到病房,把她平放在床上。二嫂说U你还好么“吕长云忽然就哭出声来。她这么艰苦地受罪,却只有二嫂陪她。二嫂给她擦干了泪,二嫂说别难过,都过去了,你很坚强。”二嫂用热毛巾给她擦脸,二嫂把她粘在脸土的头发用手轻轻拨开。二嫂说你不要多想,要好好休息,恢复的快我们才能早点回家。”

那些天二嫂像母亲一样地照顾她,而她亲亲地叫她姐姐。姐姐说你很坚强。”吕长云心里感到自豪。且长云觉得她不仅战胜了身体的疼痛,她也战胜了自己的娇气和任性。吕长云觉得相淑仪教给了她直面人生的勇气和信心。

吕长云这才真正地发自内心地钦佩自己的二嫂。

吕长云的心静了静,眼睛又四处瞅着,可瞅着瞅着,吕长云又心里发烦,这屋子乱成这样,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那二哥到哪里去了?他把自己住的屋子弄得像个垃圾堆,他也就能看得过去?吕长云想要是自己跟这样的人过日子不被气死也要天天大吵,吕长云就为二嫂不平起来。二哥这样一个人,哪点儿能配得上二嫂?可是妈总是挑二嫂的毛病。三嫂倒是什么也不手,逢年过节来家也极少买东西,偶尔带了几块钱的零食,妈就要夸上几天,可妈却全然看不到二嫂对家中的贡献。二嫂回到家总是很平和,三嫂回到家却派头极大,可妈待她恭敬得很。她有时看不过去,三嫂是图书馆的副馆长,又不是她吕家的副馆长,她回到家摆这个派头给谁看?但妈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品吕长云慢慢坐了起来,看到茶几的底格上放着一封信,就伸手拿过来,信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丰面写着“长天亲启,只是这封信还没有打开过。

嫂要给哥说什么呢采用写信的方式,一定是很郑重的事了,我要不要打开看看?吕长云想着,却拿不定主意,就把这封信对着阳光看。

“长云,看什么呢“吕长云的手一抖,信掉了下去,相淑仪看到那正好是自己写给吕长天的那封信,就从地上捡起来。

“嫂,你吓我一跳。”吕长云的目光好奇地瞅着相淑仪手里的信,问,“嫂,你啥时候给我哥写的信?”

“走之前。”

“那这么长时间,他怎么还没拆呢是不是里面写的东西他知道?”

“不会的,正因为他不知道我才告诉他。”

“很重要么”“也没什么。”

人已平安回来;他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把这封信从茶几面上拿到茶几底格上,却不愿打开看它一眼,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这么轻么他就这么不耐烦自己?

相淑仪着手整理零乱的屋子。吕长云说嫂,我想在你这儿住些日子,我不想回去上班。”相淑仪一路上说给她许多要注意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不要洗冷水,但宾馆的王作是服务性质的,每天客人们离开,她们就要洗涮房间的一切“每两个人一层楼,她不干是说不过去的。一相淑仪说“我知道“我会帮你请假。”吕长云不想回家吕长云怕妈问来问去的那些话,妈希望她能够荣耀家族,却全不管她内心的想法如何。俨相淑仪说床已收拾好了,你来这屋睡,客厅里的灰太大了,对你不好。”

相淑仪把所有的屋子清理完毕,就开始做饭。然后打电话给韩素瑶。韩素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说淑仪,出事了,我联系不到你,手机也打不通。你能来么我在公司等你。”

相淑仪这次出去,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她的去向,就没带手机。可是听韩素瑶的声音,又十万火急,相淑仪就叫吕长云自己吃饭,然后上床去体息,锅碗她回来再洗。吕长云问“是公司出事了么“相淑仪应了一声说记着去睡觉。”就急匆匆赶往雅丽。

雅丽服装总汇的经营意向和目前的基本现状,朱黛已经了如指掌。远离故乡十一年,这座小城竟然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是朱黛没有想到的。朱黛从雅丽递过来的消息中,得知县城原来的服装厂现在成了雅丽的成衣部,全国的十七个省市都有雅丽的固定客户,雅丽向各地输送名牌服装,各方面都已具备服装业的潮头先锋。雅丽的前景不可估量,雅丽已经具有了稳定的市场和排他的能力,在北方的服装界,能够与雅丽抗衡的已经屈指可数。

盘收雅丽,已成为朱黛目前最大的目标。朱黛为此不遗余力,在县城的电视台上频频露面,与县委书记洽谈,与县长洽谈,诚恳地说明自己的投资意向和投资数额,那数额的巨大都惊动了省长。省长在向她表示感谢的同时希望她能够在省城技资,并愿意为她提供一切便利。但朱黛却谢绝了省长的好意?朱黛在电视上一再地强调县城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她要用实际行动报答生她养她的父老乡亲。同时朱黛也表示她会在省城设立分部虽说是分部,但投资的数额也颇为可观。省长和县长对于朱黛的回答都很满意。朱黛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

随着朱黛的频频亮相,吕家每天的话题几乎都是朱黛。

朱黛曾经是吕长天的初恋情人,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吕家对朱黛自然一点儿也尔陌生,但是现在的朱黛使他们仰视。相淑仪的婆母就开始指责吕长天,怎么当初就没有跟朱黛结婚。吕长天就内心愤愤当初坚决反对与朱黛结婚的是你,现在嘟嘟嚷嚷说为什么没与朱黛结婚的也是你。怎么做都有错儿,老当事后诸葛亮,烦不烦!

当初的朱黛没有考上学,也没有招上工,整天在外面晃来晃去。母亲就看不惯那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到底哪点好?

那时的吕长天正跟朱黛打得火热,真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母亲天天点说朱黛的不是:你说你找谁不行?现在都是双二,你找了她怎么生活?凭你那点工资还不把你头贴干了。”

“她家那个样,能给他陪啥“‘“说啥都是假的,有钱才是真巾。你连自己都养声不住,还想养活她“妈嘴角一撤用眼梢子瞅他一下吧拎挠地说:你要找她呀?那你得连她那个寡妇妈起找乎,她在这里没亲没故,就一个女化。你也这么大了,咋就不想想后事?”

“那丫头性子野,没缰绳的马样,从小又没人管教娶回来也不是今省油的灯“你要找那野丫头你就别国家来住我是一分钱不翁。有能耐你们就自己去折腾。我眼不见,心不烦,还多活丑你找可你记着,你找了她就别把我当妈。我也没品你这个儿。”

妈吊个脸子天天说,吕长天一声不吭天去所后来心里就烦,终于答应去见母亲给他介绍的相淑仪相淑仪那时有工作,又比朱黛漂亮,娘家也不在这个城里母亲就说找媳妇就找这样的好,不用担心她把什么东西往她娘家拿。”

有了相淑仪做比照,母亲就刻意地贬损朱黛J没结婚就敢跟男人上床的野丫头,日后让你做了乌龟你都不知道。”母亲满脸的不屑和蔑视。吕长天就想这倒要提防,保不准哪天她弄顶绿帽子给自己戴了,那笑话可就亮大丁。

妈天天在吕长天的耳边诋毁朱黛。慢慢地,那句古老的箴言“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终于成为现实。吕长天对朱黛有了轻视之意。女人水性杨花,她今天能给自己他日也能给别人。

朱黛那时已经与吕长天同居了七个多月,恋人间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吕长天就活动了心思,开始还想做母亲的孝子,后来就想得到相淑仪。但相淑仪却总是防守问茧,吕长天就大为恼火。正巧那段时日朱黛怀了孕,担着惊扰又害怕吕长天不跟她结婚的忧虑使朱黛的心情烦躁不安,加上生理现象的反应,就忍不住向吕长天使个小性子。吕长天就烦了,家里母亲说,到朱黛那里朱黛发脾气,吕长天两头受气,终于忍耐不住,按照母亲的意思与相淑仪结了婚。

可现在,母亲看到电视上衣装华丽、珠光宝气的朱黛,就说看人家朱黛多有气派,哪像我们家小相。”母亲用鼻子表示着她的不屑。

吕长天无话可说σ相淑仪在家里从不摆派头,妈的眼里相淑仪还是当初那个相淑仪。她有了事业也没能改变她在家里的地位。

电视上的朱黛笑得灿烂辉煌。吕长天的心就活了,吕长天想去找朱黛,许多年过去了,朱黛仍然回到这个城市,这说明朱黛并未忘记过去。可是朱黛现在成了这么富有的人,还会见他么幼时的欢乐和成年的热恋,一时间在吕长天的胸中涌起,吕长天想他现在好歹也是个经理了,虽然不能与朱黛的成就相比,但也不算太惨,吕长天心情激动地去找朱黛。

但朱黛不在。吕长天先后又去了四次,还是没有见到朱黛。吕长天有些失望,朱黛也许不想见他,否则怎就那么巧呢每一次都是不在,这可能么然而吕长天还是希望着。

、在吕长天希望的过程中,朱黛与县长的洽谈合作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朱黛先买进了服装厂的产权,原来县上的服装厂已经成为雅丽服装总汇的成衣部。本来相淑仪不在,又无法与她通消息的情况下,这样的决定是不可思议的,但韩素瑶和陈果青等公司的中层领导们在县长的提议下先行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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