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南安安觉得姜铭之于她，就像是一个奇迹，点亮了她所有的不可能。
不知道是因为那种莫名的熟悉，还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爱情。
电影散场后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姜铭开车带着她回到他的公寓，南安安累得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扑就不想再起来了，被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姜铭拦腰抱起来一路抱上了楼。
“要洗澡吗？”姜铭把一件薄款的白色浴袍递给她，南安安揉着眼睛接过浴袍跑去浴室洗澡，本来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洗了一个澡出来她反而神采奕奕地睡不着了，姜铭去洗澡的时候她就爬到床上抱着姜铭的笔记本看毕业论文答辩问题。
枯燥的理论知识看多了就有些无聊，南安安看着姜铭桌面上的游戏图标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没玩成的游戏，手有些痒。
自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南安安就在也没上过线，和姜铭在一起之后却莫名地想重新登陆游戏，心里痒痒的南安安干脆双击了那个图标……
登陆框弹出来之后她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了原来的登录名，连那个再也没用过的密码都轻易地输了进去，似乎已经成了本能一样，点击登陆……几秒之后游戏画面就呈现了出来。
那是她当初下线之前的画面。
一身白衣的小毒医站在湖中央的一叶扁舟上，身边是一身黑衣的刺客。
那对被她吟了诗的鸳鸯依然在戏水，粼粼的波纹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远处的落日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染红了一大片云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一切像是定格在那天一样……
南安安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退出了游戏，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画面，就“啪”地合上了电脑。
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也为她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
“怎么了？”姜铭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南安安惊慌失措地合上电脑的样子，见她的长发湿漉漉的散落在肩头打湿了浴袍，姜铭走过去把柔软的白色干发毛巾罩到她长发上，南安安仰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暖黄色的灯光下，那个笑容温暖美好得有些耀眼。
姜铭懒散地半靠着床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握着毛巾细致地擦着她的头发，南安安的发丝很柔软，浓密的黑发与乳白色的毛巾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姜铭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黑发间，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头皮。
南安安有些不习惯两人这样的姿势，一般情况下她去办公室找姜铭都是姜铭坐着她站着，再怎么样也是他们都坐着，现在她坐在床上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她导师为她服务，
南安安从小就崇拜学习好的人，更崇拜老师，被姜铭擦着头发南安安伸手拍拍床边：“老师，你也坐呀。”
姜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坐到床边之后，两人就成了排排坐的姿势，他的手绕到她耳后擦另一边头发的时候就有些不方便。
南安安垂着头一动不动僵着身子任由姜铭给她擦头发，他身上有刚洗完澡的好闻的气息，她困意上来有些睁不开眼睛，脑袋点了点就昏昏欲睡了。
姜铭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自己又洗了一遍澡。
老牛吃嫩草的后果就是……完全没办法下口。
而且……
姜铭总算理解师生恋的禁忌所在——他可以很自然地和她谈恋爱，牵着她的手逛马蹄湖，看电影的时候接个吻，但是更进一步的时候……难免心里会升腾起一种罪恶感，尤其南安安刚满十八岁……还一口一个老师地叫他。
南安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姜铭身上，和姜铭睡成了一团，一条大腿还翘在人家腿上，她小心翼翼地从姜铭身上爬起来，几乎自己都想说自己——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了。五月初的时候，系里下来了论文答辩的通知，南安安看到自己哪一组的三个老师稍微松了一口气，名字写在最前面的主答辩老师就是姜铭，另两个老师一个是何庆元，另一个是个刚回国的郝馨。
毕业论文答辩对于南安安就是本科四年最后一件大事了，只有答辩一过她才能真正地安下心了。
答辩前一晚南安安考前综合症发作，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下午经济系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来看，经济系今天下午已经挂了三分之一的人，南安安睡不着，已经报送了硕博连读的学神阿胖和不得第一会死星人顾狸也睡不着。
最后几个人决定卧谈，话题从男朋友转到了星座，顾狸从对铺探出一条大长腿蹭了蹭南安安脚心：“安安，姜铭是什么星座啊？”
南安安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处女座吧，我猜的。”
听到这个唐圆很感兴趣地也探出个圆脑袋：“话说有一个问题，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困惑……”
“什么啊？”南安安低声问她。
唐圆兴奋地提高了声音：“你说，为什么只有处女座，没有处男座，是因为处男少吗？”
南安安在黑暗里摇摇头：“没有啊，其实以前是有处男座的，只是后来改了名字而已……”
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唐圆一下子坐了起来：“改成什么了？”
南安安郑重道：“射手”
“射手？射手跟处男……”唐圆终于反应过来：“卧槽，还我天真的南萌萌啊啊啊！”
通宵聊了一整夜第二天答辩的时候大家精神都不算很好，第二天的时候南安安整个人就是被顾狸连拖带拽地弄到经院高层二楼的，大家都在答辩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来回踱步，完整格式的论文她们前几天已经打印出来统一交了，现在也到了答辩老师的手里，待会儿就只需要拿着自己准备的论文稿进去回到几个问题就好了。
南安安她们一行人在外面等的时候又遇到了游秋，游秋原本是经管法实验班的，答辩的时候被分到了和南安安她们一组。
南安安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就看到姜铭拿着几本论文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裹在剪裁合适的黑色西裤里，远远地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连被阳光勾勒出的轮廓都英气逼人。
她有些开心，这样的男神是她的男人，南安安刚想跑上去跟他说句话，就见游秋已经先于她迎了上去，亲昵地跟姜铭打了一个招呼。
姜铭冷漠而疏离地朝着游秋点了点头。
南安安见状没再走过去，忐忑地站在答辩办公室门口，姜铭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稍稍俯身在她耳侧低声说了句“放心”，声音压得很低，南安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靠在墙上又组织了一遍开场白，游秋就走过来压低声音对她说：“安安，你和姜老师吵架了？”
对上南安安不明所以的目光，游秋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几天我去找他的时候，感觉姜老师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南安安摇摇头说了句“没有啊。”
她这一阵忙着被论文答辩陈词，姜铭也忙着经院各系硕士和本科生论文答辩，两人有一阵没见面了，但是平时打电话的时候姜铭声音听起来都挺愉悦的，挂电话的时候还要求她“啵”一个，南安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乐此不疲……
听她这样说，游秋似乎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看她不再搭理她了解释道：“我只是问问，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啊，你不会生气吧？”
南安安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说了一声“嗯”，游秋一手亲昵地搭上她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嗯是会生气还是不会啊？”
南安安：“会。”
游秋：“……”
气氛有些尴尬，游秋收回了搭在南安安肩膀上的手没再说话。
好在唐圆很快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南安安深吸一口气自己走了进去。
办公室正中间摆了一个椅子，对面是三个老师和一个负责做答辩记录的女博士。
南安安走到中间的座位上坐下就开始阐述自己的陈词，本来很流利一对上姜铭的眼睛她就开始磕巴，好在郝馨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慢慢来”
南安安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姜铭脸上转回到自己的论文陈词上，好不容易回归了一开始的状态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何庆元突然大力地撞了撞姜铭的胳膊，指着她的论文最后一页对着姜铭笑得不能自已……
“然后……然后……日本贸易逆差的成因从深层次来看……”南安安又开始磕巴了，对面的四个人除了姜铭都在笑，南安安背陈词的同时还绞尽脑汁地回想最后一页到底有什么——好像是致谢吧。
她是前几天临交论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写致谢页，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她打着哈欠眼角都是被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对着电脑照着顾狸的致谢页打上去的啊。
好不容易做好了陈述，何庆元也终于笑完了。
南安安不明所以地看过去，郝馨照惯例提问了几个问题，南安安对答如流之后才不那么紧张了，到最后一个问题是何庆元的。
何庆元笑着对她说：“我觉得你这篇论文写得好极了，没有任何问题，嗯，你可以告诉你男朋友……我们都觉得他建的计量模型得好极了，哈哈……”
姜铭轻咳了一声，何庆元才收敛了一些整个人恢复了正常为人师表的样子严肃地说了声“不错”，南安安礼貌地鞠躬后走出办公室就开始翻自己手里复印稿的最后一页致谢页感谢我所有的老师在四年之间对我的教导和帮助，感谢我的室友顾狸帮我搜集论文资料……
这都挺正常的啊。
南安安继续看下去，最后一句话是感谢我的男朋友帮我建的计量模型。
她想起来了，她当时好像真的写了这句话因为整篇论文是个实证分析，她的论文又是姜铭一人操办的，她不好意思居功就写上了这句话，但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答辩老师会是谁啊，现在，
她就这么当着姜铭的面……难怪姜铭作为主答辩老师都没有问她问题，她都不敢想象姜铭看到那句致谢是什么心情。
南安安想捂脸，晚上她回到宿舍后没有再主动给姜铭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吃过饭之后手机还是响了，南安安跑到阳台上接起电话就听到姜铭略带促狭的声音“你准备怎么感谢你的男朋友？”
南安安：“……”
“嗯？”
每次听到姜铭这样反问的声音，上扬的尾音低沉性感，南安安都会有些无法自持，她红着脸对着电话“啵”了一个。
姜铭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现在我在经院所有的同事和我带的博士硕士……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
南安安：“好，那挺好的……”
姜铭：“我也觉得不错。”
论文答辩事件过后，南安安几乎是被打上了姜铭的标签，经院的学生里也就她们金工的知道他们的关系，其他学生们大多不知道，但是现在经院高层的老师们……南安安都快不敢去经院高层了，她大学四年那些冷艳高贵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老师们见到她就把手里的资料直接给她，还挤挤眼睛——“帮我送给你男朋友，替我感谢一下你男朋友……”
说好的冷艳高贵呢？
南安安没再在姜铭办公室见到游秋，她对游秋升不起好感——那栋飘在BBS首页几个月的大高楼，后来她计算机学院的学长帮她查了IP——
楼主是游秋。
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不过现在游秋给她发短信说要在西大西门口的茶餐厅见一面就是她意料之外的了，南安安本来最讨厌电视剧里每次小三给女主发个短信约见女主就颠颠去了，回来之后被刺激地又哭又闹。
她不打算去，但是游秋极为固执，不停地发短信给她。
南安安下午三点的时候还是去了那家西餐厅，游秋定的位置就在窗户边，南安安走过去游秋就站了起来，看着她咄咄逼人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南安安平静地点点头，坐下之后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后合上菜单，游秋握着手里的杯子看向她：“你看着我去讨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小丑一样？”
南安安没说话。
两人之间气氛是尴尬的沉默。
许久，游秋呼了一口气向沙发后靠了一下：“算了，我承认，我是喜欢姜铭。你们又没有结婚，我想我也有喜欢他的权利吧。”
南安安点点头没反驳她。
游秋目光看向窗外嗤笑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哪一点不如你，我也那么努力地喜欢他，我选了他所有的课，努力跨专业考她的研究生，他连我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就这么容易地被你捷足先登了，南安安，我不甘心。”
南安安搅动着手边的奶茶很想告诉她——你没我漂亮，但是游秋没给她机会。
“我一点也不甘心，你有什么好？”游秋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她认识姜铭远比南安安早，而且她姐姐和姜铭才是青梅竹马，一起读西中西大，一起硕博连读，她一直以为姜铭不喜欢她是因为游夏，到头来，姜铭没和她在一起也没和游夏在一起，反而跟南安安在一起了，她一点都不甘心。
她甚至宁愿那个人是游夏。
她自己在这里激动一场，南安安还是挺平静的，没生气也没回答。
“南安安，我最讨厌你们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没有你爸爸，你算什么！”游秋被她若无其事的态度刺激到，一下子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半个茶餐厅的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正室大战小三，都饶有兴味地看热闹，整个西餐厅都安静了下来……
闻言，南安安松开含在口中的吸管，看向近乎歇斯底里的游秋，语气极为认真地回答道：“一颗卵子。”
“什么？”游秋有种使尽了所有力气却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不明所以地问道。
南安安笑眯眯地看着她，认真地又完整地重复了一遍：“没有爸爸，我算一颗卵子啊。”
安静的西餐厅里，她这一句话一出口极为清晰，
“噗”隔壁小伙子把咖啡喷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