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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老和尚

一双血红大手,突然从水面下伸出,死死抓住万念白的两只脚踝,任凭他怎样挣扎也不肯放开。

正在万念白过度紧张,不由想要惊呼的时候,从血海深处,又浮现出无数双血手,接踵而至向他扑来。

眼前场面极其壮观,一双双血红色大手,五指微微弯屈,留长长的红指甲,嚎啕怪叫声音凄厉,陆续破开水面笔直扑到,数量多到难以置信,给谁能不大惊失色呢?

万念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慌乱中打开双肩背包,从剑鞘里拔出那柄红如血雾的炎魔炽焰剑,对准抓住自己双腿不放的血手,硬生生将它砍断。

被斩断的血红大手,冒起一股青烟化成灰烬,断肢带着焦黑创面,重新钻回血海水面下,而那些随后赶来的血手,却全无惧意汹涌杀到。

惊慌失措的万念白,奋力砍断几只阴魂鬼手,屁滚尿流逃回岸上,随后扑来的无数双血手,瞬间失去目标,徘徊一阵重新潜回水下,血海逐渐停止翻滚沸腾,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惊险逃过一劫的万念白,全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手脚酥软,一屁股瘫倒在岸边沙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不时渗出汗珠。

休息片刻缓了缓神,万念白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有心试探血海水深,不想反而弄巧成拙,差点因此而送命。

准备游泳渡过血海的计划,就这样算是泡汤了,只能另想其它方法,可是无边无际的血海,又要如何过去呢?现在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四处眺望,万念白却意外发现,在很远的血海岸边有处断崖,正隐约间闪烁着异样金光。

这道金光直冲天宇,内部似乎霞光万道,时隐时现若明若暗,从弱变强,霎时恢复无光,随后又爆闪刺破苍穹,金光激起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万念白去探查个究竟。

沿血海岸边,寻光快速闪身找去,不消片刻工夫,他已经来到断崖下。抬头望去,无比绚丽的金光却不见了踪影,这令万念白大感意外。

可既然来到断崖处,不上去查寻金光的秘密,给谁都不会死心,找好一条容易攀爬的路线,万念白冒险爬上绝崖断壁。

好在这处断崖不算太高,最高处只有50米,在山腰发现一块天然石台,干净平整嵌入崖壁,中间位置放有汉白玉莲花宝座。

猛然看到宝座,使人不得不唏嘘惊叹,第一是它的摆放位置,平台如此狭小,汉白玉又绝非本地材料,把它从远处运来谈何容易,又搬上断崖绝壁,更是难上加难。

第二,粗看之下,便能发现这尊汉白玉莲花宝座,刀工精致细腻,造型古朴脱俗,堪称绝世佳品,完美到不由想上去坐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万念白坐入莲花宝座,隐约间有股奇寒凉气,从屁股下猛然窜起,一直透入肺腑和胸腔,在身体内四处乱转,最后消失于丹田之中。

咦!这是咋回事?起初,寒气侵入身体让万念白揪心,然而等它在丹田里最终化为无形,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蕴含活力,眼睛也明亮了许多。

断崖平台果然是个好地方,从这里极目远眺,血海的凶景可以尽收眼底,但见血海内部乌云密布、煞气冲天,浪涛不时汹涌翻滚,一浪高过一浪,溅起腥燥的血雾,弥散在空气中。

见到如此景象,万念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没留意身后何时走来一个人,他背手静立悄无声息,在距离五米远近定住身形,向这边仔细打量。

片刻以后,这人轻声笑着说:“小兄弟,你占了我修身打坐的一方宝座,是否可以还给我啦?”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万念白连忙从莲花宝座跳起,转身张大嘴看向陌生人。

只见眼前这人,穿一身干净灰布僧衣,面容消瘦却神采奕奕,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慈祥中带着几分威严,一尺多长的斑白胡髭,如根根银丝飘洒,看上去特别清爽。

原来是位老年和尚,他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左臂搭一根拂尘,右手腕戴菩提佛珠,面色红润有别常人,眼神似乎蕴藏佛光大法,谈吐不俗举止高雅。

“怎么!阴曹地府也有和尚吗?”万念白自言自语,小声惊讶道。

“阳间有和尚,阴间为何不能有?孰不知,你上世做过什么,来了阴曹转世投胎前还做什么,屠夫依然是屠夫,卖米依然是卖米,阴间的世界和阳间没有不同,否则会乱了法度。”

“不好意思!老和尚,我偶然来到此地感到劳累,正好看见这座莲花宝座,便停下歇一歇脚,刚坐下你就来了,若是小心眼,现在就还给你吧!”

“哈哈哈……我只是叫你把宝座还给主人,明明你强占我的地方,却诬蔑我小心眼,你嘴皮子胡搅蛮缠的功夫,刁钻了得啊!”

“既然宝座在室外,人人便可以享用,我为何不可以坐。再者说了,你自己说是这莲花宝座的主人,它又没有写清姓甚名谁,我怎么能知道是你的呢?”

“小兄弟,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故意挑事。”老和尚微笑着争辩道。

“谁让你说话,先不中听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呢?”

“我要换成你,应该这样和远方的旅者讲话,‘小官,我这尊宝座可好,想必寒气逼人,久坐伤身,你何不起身走走,若是不愿意,只管坐下歇脚,我在这里为您挡风遮雨。’这多好听。”万念白灵机一动,调皮地说。

“不用一个请字,说得倒也让人无言以对、愧疚难当,表面还在替人家着想,语里话外使对方无可挑剔。”

“嘿嘿……谢老和尚夸奖。你这么半天与我耍嘴皮子,修炼的事肯定不急,让我坐莲花宝座再歇一歇,怎么样?我现在腿正痛得厉害。”

说着,万念白禁起鼻子呻吟,弯下腰去揉搓小腿,看到如此夸张的动作,老和尚发出‘哈哈’大笑,随后温声说道:“好!你既然很累,我又不急着修炼,那就先借你用用。”

脸上露出狡黠笑容的万念白,一屁股坐回莲花宝座中,心想:‘叫你老和尚先惹我,终于没办法了吧?想让我腾出莲花宝座,说话就别那么冲,我现在即便不愿意坐,也要想个法子赖着不走。’

等万念白坐入莲花宝座,假装呻吟揉搓腿肚子,老和尚背起双手收回笑容,缓步走到断崖绝壁边,面向血海迎风而立。

这时候的老和尚,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表情庄重不怒自威,衣襟鼓起随风飘荡,脸色红润鹤发童颜,与众不同的风骨神采,犹如天界坠下的世外高人。

“小兄弟,想必你走了不少路吧?”老和尚向血海里望去一阵,突然转身回头,闷声问道。

“嗯!确实走了许多路。”

“来此为何呢?不会只想跟我斗气,占去莲花宝座歇歇脚吧?”问完,老和尚眼含笑意看向远方,右手捋起银色胡须,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万念白本以为小伎俩已经得逞,没想到被老和尚一语点破,他不但不怪罪,还能大度相让,顿感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个……不是,我……偶然来到此地,没有其它想法。”

老和尚收起笑容闷声不响,神采奕奕继续望向血海深处,过去好久,朗声问道:“你不用紧张,我和血海上的小岛没有关联,你不想说明来意也无妨,我只是问你,有信心除去厉鬼呢?”

“啊,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万念白大惊失色地问。

“道理很简单,你一个阳间凡人,到炼狱第三层的血海岸边,不是为岛上的厉鬼而来,又能怎样解释呢?”

万念白唬起脸想了半天,轻声说道:“我确实专程为岛上的厉鬼而来。”

“他与你有冤?”

“无冤。”

“那你与他有仇?”

“也没仇。”

“既然无冤无仇,你来除他却是为何?”

“我小爷因为身中血红尸毒,性命不保危在旦夕,经过别人的指点,霸占血海小岛的厉鬼,他手上有条红眼蜈蚣,只有这条蜈蚣能化解尸毒。”

“原来如此。”

老和尚闷声不语沉吟半响,接着问:“这阴间厉鬼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只因养了一条红眼蜈蚣,便要使你这般惦记,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这对他来说公平吗?”

“话怎么能这样讲!厉鬼霸占炼狱第三层,奴役阴魂祸害一方,在他手底下屈死的冤魂,把整个血海染成红色。”

“嗯!你说下去。”

“像他这样十恶不赦的坏蛋,早就应该铲除了,却让他贻害这么久,那些枉死的鬼魂们,得到伸张正义了吗?”

“哈哈哈……公平也好正义也罢,无非要枉害一条性命,屈死的鬼魂依然与日俱增,血债累积仇恨相加,可幽冥界的鬼魂何止千万,想你一个小小阳间凡人,能除尽多少恶魔呢?”

“我不管那么多,这样的厉鬼见一个杀一个,不单为了我小爷,也为那些含冤而死的鬼魂。”

“你与厉鬼见过?”

“不曾见过。”

“那你知晓他的法术?”

“也不曾知道。”

“那你去了必定白搭,枉送自己这条性命。”

“即便送了自己的性命,我也要与厉鬼斗上一斗。”说着,万念白牙根紧咬虎眼圆瞪,看向血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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