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盯着她,他养了她一百三十年,她一向胆大妄为,即使是违反师命,私闯光明顶,在他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见她脸上羞色难挡,也不想再训斥她,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来了就来了,跟师父回少阳派那边吧。你安安静静看比赛就好,别再给师父惹事了。”
她连忙重重点头,乖觉地跟在曲靖身后,来到一棵绿油油的接引松下,郴烨、秀凝等人见到她,脸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站在远处的弟子,免不了开始交头接耳,说的自然是她如何仗着曲靖的宠爱违反师门规定,擅自跑来光明顶,从来都不守规矩云云。她听见了本来不太高兴,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全然说错,便装作没有听见。
曲靖在比试台的一侧坐下,郴烨见梦章好奇地看着其他门派的人来来去去,便笑问道:“曲师妹,黟山六派,你可都认全了?”
梦章点了点对面一大群人,围着一名青袍瘦小道人,双眉淡得看不见,面相便显得有些诡异,他身边一名神情淡然的男子正是清尘:“那是三清派,中间围着的是三清派掌门无相子,旁边的是他的得意弟子,上回跟咱们一同去捉兔妖的清尘。”
“嗯,还有其他呢?”
她指着三清派左边的几棵接引松,松下站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书生,轻轻摇着折扇,表情十分悠闲,身边立着另一位青年男子,面容俊朗无比,头发用墨绿色绸带束着,虽然短了些,却看得出已经仔细打理过,不大看得出被烧焦的痕迹:“那是正一派掌门人兰生,和正一派弟子梓潼。”
郴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呵,你连梓潼都认识?了不起啊,大家都在说,眼下的黟山六派后辈之中,就算他的灵力最强,虽然只修炼了短短的两百多年,灵力却已经赶得上修炼六七百年的一派掌门,可谓是天纵奇才,极其难得。这次比试,大家都暗自祈祷不要抽到跟他对手,不然还没将全身的技法施展开来,就败下台去,对于本派可是大大的丢脸。”
她不由得疑惑了:“他真的有那么厉害?”
郴烨笑了笑:“是不是如传言所说,咱们很快就能见识到了。”他又指了指三清派右边的一众人:“那是南华派,你可看见中间的那名褐红色长袍,鼻子像鹰钩一样的道人?那就是南华派掌门炎鸠道人。他身边那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就是炎鸠道人的高徒昀稚道友。”
郴烨又指着少阳派左边的人群:“这是灵泉派,其中穿着一色黑色长袍,表情慈祥的中年女子,是掌门人晓风君。”
梦章点点头:“那么少阳派右边的,就是云谷派了。那位衣服上绣着一群丹顶鹤的,可是他们的掌门人步云子?”
郴烨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你说得没错。正一、南华、三清、少阳、灵泉和云谷派虽然合称黟山六派,是黟山众多修仙门派中人数最多、法术最为精湛的六大门派,可是六派之间,仍然时刻都在较劲,都希望自己在六大门派中是最受推崇的一派。这样的竞争,在光明顶比试大会上便会达到高潮,等下你看见各派弟子全力施法,可不要太过惊讶。”
不知何处传来清越的钟声,各派掌门纷纷站起来,走到石台的正中,各自伸出右手,围成一圈,口中念念有词,空中突然出现一根细细的火线,如同绳索一般,将众掌门人的右手紧紧缠绕,火焰跳跃不定,突然聚成一个大火球升至半空,片刻后分化为许多个小火球,纷纷落到各个掌门人的手掌上,火焰熄灭,火球变成了一枚枚红色的小标签。
郴烨解释道:“这是各掌门人在抽签,抽中比赛的顺序和弟子名字会写在小标签上,待会儿便按照这个顺序比赛。”
梦章见曲靖看了看手中的标签,忽然脸上表情一阵严肃,清了清嗓子道:“第一场,少阳派秀凝对正一派梓潼。”
他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一阵喧哗声。在场众人大部分都听说过正一派梓潼的名声,没想到第一场便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天纵奇才展示技艺,都是兴奋无比。秀凝脸色微微发白,然而还是持剑而出,一步跃上高台,有如柳枝拂岸,姿势十分优雅。
梓潼微微一笑,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却是一步步地走上高台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不眨,都要看看这位天纵奇才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无可匹敌。
秀凝知道对面是一名劲敌,自己须得先下手为强,便不等他站稳脚步,手中宝剑一旋,高台四周立马升起丈高火焰,鲜红色与银白色相间燃烧,众人发出一声惊叹,头一场便能看见少阳派绝技火树银花,不少人都是大呼精彩。
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梓潼已经是第二次遇到火攻之术,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光掠过梦章所在的地方,似乎在提醒她,今天早上她给他点的那一把火。不过片刻之后,整个高台都被火焰包围,秀凝早就消失在火墙背后,大家都焦急地伸着脖子探看,不知她的对手梓潼是否被这大火吞没。
郴烨在一旁疑惑道:“秀凝上场这头一招就用火树银花,而且使上了十成灵力,可谓是孤注一掷。火树银花不能用普通的漫水术浇灭,而且一旦沾身就会燃烧不止,还会引发连串爆炸,不知那位梓潼会怎样应对?”
火墙之内突然传来连串的崩炸声,又脆又响,众人疑惑,难道梓潼已经让火烧到了身上?却听得大火之中传来一声玉石相击之声,起先很轻很轻,而后越来越响,虽然不见形体,却搅得高台周围的空气都一波波地抖动起来,像是忽而吹来一阵风,在火墙周围盘旋成卷,越刮越急,直要卷上天去。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是正一派的金声玉振!”
火墙周围的空气剧烈地波动缠扭,众人脚下渐渐站立不稳,原本横着枝条的接引松都被大风吸得直直立起,整个光明顶都在簌簌抖动,似乎要随着卷风一起升上高空。火墙不能再保持直立的形状,疾风犹如两只大手般将红白两色的火墙拧成麻花一样的细卷,越拧越紧,麻花中央爆裂之声不绝于耳,隐隐传来秀凝的阵阵惨呼,却是她被自己燃起的火墙所束缚,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