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名叫艾蜜的女人
大野蛋糕房是一家可以携带外卖也可以坐下品尝的西式甜品店。因为店主有着亲切且易于让人对他大吐苦水的面孔和性格，靠近柜台的地方就被摆上了常年光顾的熟客们自作主张搬来用作倾诉的非专业心理理疗高脚凳。
今天，也有人坐在这个与蛋糕店氛围不符，好像酒吧吧台般的柜台前，双肘支在玻璃板上，托住微倾二十五度的双腮，装模作样地叹息着，任由沮丧的目光穿透被阳光洒上一段金芒的睫毛，忧郁地以一声长叹拉开她的开场语。
“唉……窗外虽然阳光灿烂，我的心却埋藏着阴湿的气息。”
埋头打蛋清的店员信二，在客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手肘一拐，顶开了正打算开口的店长先生，自己挤了过来。
“高木小姐！”他咬牙切齿地暗示，“我们这里是蛋糕房哦！不是你专属的烦恼商谈室！”明明是天天吃饱就睡的人，有什么烦恼嘛。少装模作样了！
“信二，你的态度真是太冷酷了。”
穿着牛仔裤与蓝色高领衫，难得打扮得清清爽爽的高木凛不快地托着双颊，让雪白的脸孔浸满忧郁的氛围，“我也会遇到感情方面的困扰啊。”
“哦耶！”信二当场用搅拌蛋清的勺子在半空来了个漂亮的回旋，再潇洒地转身扬臂弯腰把扔在半空的鸡蛋又满分地接了回来。
“你在干什么啊……”高木茫茫然。
“我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信二超音速闪回柜台，手中动作不停地迫近追问，“怎么样！清水终于决定回应你的感情了吗？”
“你说的已经是我前世的恋爱了。”高木凛懒懒地倒下半个肩膀，趴倒在柜台上枕着手臂不屑地斜瞥他。
“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信二搅拌蛋清的手忽然抖了起来。
“我终于发现，原来一个人是不可以看外表来判断的。”高木凛神色陶醉地喃喃自语，“有些人一直存在于我们身边，却需要经历某个特殊的时刻才会发现。在那之前，从未想过会对那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但在某一秒钟之后，他却像突然改变了形态，成为我们眼中的Mr’Right……”
“你果然是对店长……”信二的额角冒出十字路口状的青筋。
“我竟然会喜欢上新川。”而高木凛在同一秒钟歪首呢喃。
“……”
瞪眼相视一秒钟后，信二别过高傲的头，捧着搅拌蛋清的玻璃碗，又闪回了原本的作业空间。
“但是，新川……不是你编辑的名字吗？”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大野店长奇怪地问道。
“对、对。”高木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说的就是他哦。”
“哦……”大野的微笑僵硬了一秒，但出于温柔并没有多说什么。
“喂。”信二则在背后阴阳怪气道，“高木凛，那个新川是HOMO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耶……”高木凛端正了一下坐姿，又调整了一个衣领，转了转手心里的水杯，最后看到信二的眼角快裂了才慢吞吞竖起一根手指，“通常，只与女人交往的男人叫做异性恋。只与男人交往的男人就是同性恋。两边都可以交往的是双刃客。虽然也有人喜欢狡辩说‘只是我爱上的你刚好也是男人’，但就结论来讲，如果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单纯的变态而已。”
“啪嚓”一声，青天白日里好像打下一个雷。恰恰劈中大野蛋糕店的两位。眼看着大野和信二都露出了传统糕点“姜饼人”的空洞眼神……高木凛哈哈一笑，超级豪爽地抓乱一头茶发说：“——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未免太没自知之明了！”被雷劈中的二人组开始激烈回击，“你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女性细胞，毫无女人味！正常的男性怎么可能会爱上你！所以才说新川志一定有问题！”
“喂！你们这样就太过分了吧！”高木凛不耐烦地握拳瞪眼，“难道我只能得到变态的垂怜吗？”
“不要满口变态变态的！谁都是恰好在某个时刻爱上某个人而已！这没有什么错误！”信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大野，一边对高木凛进行相当激烈的驳斥。
“你、你们是怎么了？”高木凛茫茫然地注视他们，“这和你们应该没有关系吧。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
无言的半晌过后，大野店长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心事重重地拿着抹布蹲去墙角擦地板，高木凛只能转而问向吊眼看她的信二。后者没好气地瞪来一眼，“你的恋爱既然毫无障碍，还在我面前扮什么苦情？！”
“可是……”高木凛斜侧过肩，小心地调整了一下杯子里的吸管，“新川那个人……好像在和女人同居啊。”
“那你还是放弃吧。”信二言之凿凿，“前女友的威力之猛将永远超越我们的想象。她永远都会影响他今后的人生。就算分手也一样！”
“你怎么讲话总是一副好有生活体会的模样？”高木凛小小声问。
“那不干你事！”信二再次愤怒地吊起狐狸眼。
“可我没办法因为他有女友就那么简单死心啊。”高木凛小声嘟囔了一句，转头望着洒满澄澈阳光的窗外。她虽然可以很容易地会爱上一个人，可是却没有办法很轻易地忘记一个人啊。
就算这段恋情看上去不会太过平坦，但现在再想这些却好像已经迟了……因为自从那天过后，她就没有办法让大脑停止一秒钟不去想起新川。
“会不会是因为我是恋爱小说家的缘故呢……”
她也这样自问，所以才会把一切情感轻易导向恋爱的位置。可是恋爱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啊。
她会突然想起新川总是冷冷地略偏着头的样子、使用烟灰缸的时候，先用手指把它推至桌子最边沿的位置，吐烟圈的时候，他会转过头去，手指也总是放在距离不吸烟的自己最远的地方。
或许这些都只是所谓的社交礼仪。但是现在的高木，却觉得新川的一举一动，都是浸透男人味的性感，让她不自觉就会低下头，变得没有办法直视新川……
“怎么了？”新川志抬起头，用夹住香烟的手向后捋了捋掉下来的刘海，“老师，你很不专心呢。”
“唔……”高木凛慌张地别开眼，从蛋糕店回来就一直想着新川的事，就连这样面对面和他谈工作，都变得无法专心。抬头，对上新川志费解的眼眸，因那几缕刚刚捋起却再次滑落的头发……而心口一窒。
比起一丝不苟的新川，她最喜欢的……是那天早上，为了帮她完成不属于自己分内的工作，而累得趴在桌上睡了的他。她相信，一直注重个人仪表的新川志，会毫无防备在他人家中入睡，应该是绝无仅有的经验吧。一想到或许只有她一人看过这样的新川，就欣喜得想要笑出声来。
“老师、高木老师……”新川志试探着重复了几遍，对面的高木凛依然神游天外地挂着傻兮兮的笑容。这家伙不会出了什么状况吧，大概是心中有愧的缘故，最近对他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转弯。真是的，自己并不是出自这样的目的，才帮她收拾残局啊。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帮了她的缘故，而令高木凛改变对他的态度，这让新川志稍稍觉得有点郁卒。不想施恩于高木，也找不出有什么非得帮高木不可的理由。虽说高木离开高学馆，他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麻烦。但他绝对、绝对、不是出于这个理由才帮忙的……
但是除此之外，又会有什么理由存在呢。
每次，一想到这里，新川就会更加郁闷。
高木凛这个人，就像某种未带任何添加的天然生物。她总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直和这样的高木相处，让新川觉得就连他的大脑回路，也跟着变得简化了起来。不知不觉……忘记了应该在话语脱口而出前，谨慎地衡量一下对错与后果……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不快乐。
“新川……”
“嗯？”
两个人小心地抬眸，视线碰触，短暂的凝眸，又再不自然地一同偏头。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老师？”高木凛努力做出随意的笑脸，不停拨弄头发的手指却出卖了她的不自然。
“清水以前都会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是想说……我们以后也会合作很久。所以，所以，叫我凛就可以了哦。”
“这、这样啊。”
被高木凛不自在的感觉引发连锁反应，让新川志也跟着紧张起来。还以为她会说什么让自己大吃一惊的话呢，原来只是这样的内容……抚着胸口，新川志莫名松了口气。但是等等！为什么他要有这种松口气的感觉呢……自己究竟是在紧张什么，或者说到底害怕听到什么？
下意识蹙起眉头的新川，一时间陷入了理不清头绪的云雾。
而对座的高木，依然在小心翼翼地发动“友情”电波。
“既然我们变成可以直接称呼对方姓名的朋友，那么偶尔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聊聊天也可以吧！”高木凛带着讨好的笑容微微瞪大眼睛。
等、等一下。话题似乎跳跃度有点大。新川志愕然地想：他什么时候答应和高木凛做朋友了啊？
“唔……”可是这种事又不能当面驳斥，只好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语气僵硬地勉强应允。
老实说，他一直都是个慢热型的男人。
大学时代的好友是初中时就和他就读于一所学校的同学，但是直到上了大学后，才第一次邀请对方来家中做客。新川志很强悍、很优秀，他不需要有什么倾诉苦恼的朋友，甚至他羞于把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痛苦的事、烦恼的事……即使说出来也不会让现状得到任何改变，那么，有什么必要宣之于口呢。
他也搞不懂那些轻易就和别人说“我们做好朋友吧”的家伙，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况且，这种相关话题，怎么想也是发生在高中时代或者更早以前才更合适吧。已经快三十岁了，社会上的两个大人，还攀谈什么友情的话，简直也太过可笑了。更何况，他是高木凛的“担当”。工作关系上下有别，最好不要牵扯所谓的私人情谊。因为那就好像是在做感情投资一样……一想到自己所说的温柔话语、或者热情的鼓励全是为了顺利完成工作……他就会对自己产生深深的厌恶。所以他宁可冷淡地对待高木，泾渭分明地划清二人间的界线。
视线一挑。
瞪向坐在对面挂着傻兮兮笑容的茶发女子，这个丝毫也看不出是社会人的家伙……
只要看到她那个很容易就会满足的笑颜，新川就忽然变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苛刻的话语、故意的冷淡……就像都会在那个笑颜里融化消失一样。
某个地方，靠近胸口的某个地方，难以自持地灼热起来。它让新川志握不紧手指间的香烟，它让新川志随着它的涌动而变得出其不意的柔软……
或许，变得奇怪的人，不对劲的人……
——是自己。
“……高木老师，我想起家里有事，今天还是先谈到这里吧。”慌张地别开视线，他抿了口水，想要从暧昧的气氛里逃离。
“哎？”对面马上传来受伤抗议的声音，“可是我们还没有进入讨论的主题！”
“稍后再用传真商量吧。我必须……”
对，必须快一点离开这里，分不清为何会突然感觉如难挨，新川志焦躁地起身，胡乱找着借口：“我家里……”
太过分了！一瞬间，高木凛愤愤地蹙起眉头。竟然在工作的时候还想着家里那个叫做艾蜜的女人！虽然她没有资格这么说，但好歹这是属于她和新川一周两次的碰头会！是属于她的时间。
从以前开始，就动嘴巴比动脑筋要快。
在思考成型之前，高木凛已经先行抓住新川志的衣袖，命令般地央求：“不许走！”
周围都是低矮建筑群而显得光线尤为明亮的公寓里，因和室装饰风而更显宽敞的四壁中，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女人骤然抬头。染成茶色的半长发从一开始就凌乱地散落在白皙的脸孔周围。刘海的部分被不知道从哪里捡来镶有小红花的发卡随随便便地顺手一卡。
纤长的眉头紧蹙，柔软的唇微张，因为是难得一见的高挑身材，所以无法用纤细这样的词语形容，带着一点狼狈，还有一点滑稽，却让新川无法做出一笑了之的回应。
“到底怎么了……”他困难且困惑地表达，却不知是在问高木，还是问自己。微微弯下腰，想抽出自己的衣袖，却又不忍心用力挥开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我……”
“你？”
“我……”
“怎样？”
“我……”高木凛一点点垂下头，任由刘海渐渐覆盖住苦闷的脸，却在新川志为了听清她的话而靠得更近的一刹，慌乱地别开头，捂住半边脸孔，闷闷地说出：“我牙痛……”
她其实非常讨厌没有结果的感情。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容易被人家感动。
只要稍微被温柔地对待一下，哪怕其实在对方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会为此窝心好久。一直记挂着某人曾经待她的好……变得见到那个人就会不自觉想要露出最灿烂的微笑。
可是每一次……她得到的都是被抛弃的结果。
虽然对恋爱依旧充满渴求，但高木凛却蓦然在这一次，在新川弯腰贴近她的那一秒，产生了想要退缩的惶惑。
人应该只想着现在的事。因为未来的事情，不到未来，是不会知道的。
可是，也有一些事，不用到未来。就已经可以知道了……比如，新川志有同居的女友，那个叫做艾蜜的女人……
心里这样想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因为她也同样讨厌不战而逃，讨厌还没有努力过，就先告诉自己要放弃掉。
“怎么回事？”看着高木凛的泪水忽然直直地从大大的眼睛里掉落，新川志被吓了一跳，“这么痛吗？”
“很痛很痛的……”高木凛小声地说，“从来都没有这样痛过。觉得心脏好像就要炸开了。”
“可是……”可是你刚刚还一脸灿烂的样子，怎么会……难道牙痛也有急性与慢性一说吗？会不会是腮腺炎呢？因为高木凛这个人平常就呆呆的，很有可能分不清是牙痛还是哪里痛……
“我觉得又悲伤又快乐，既清醒又迷惑。我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我期待的、我想要得到的是什么。”高木凛小小声说，“可是、可是……”
“你现在需要的是看医生。”新川志已经反手握住高木凛的手，硬是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这个家伙手心好热，可能有点发烧，通常不管是牙痛还是腮腺炎也都有高热的并发症呢。
“我不要去。”高木凛别扭地说。
“你怎么就和小孩子一样啊。”新川志忍不住哂然，只好安慰她似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终于抽出手，他穿上外套西装，转回身拽过高木凛。
“走，我陪你去附近的医院。早就说过……每天吃那么多甜食，早晚会出问题！”
才不是吃甜食的缘故呢。
高木凛很想这样反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绿树花园住宅区的道路上，宁谧的午后时分，透过树叶，洒下白银般通透的阳光。鸟语啾鸣的环境里，舒服的漫步会让人感觉空气里都带有醇厚的草香。
但是新川志却欠缺绿庄住户们悠然的心情。高木凛一步一蹭走得奇慢无比，他不能催促，就只好让自己放慢步速。
为什么要陪这个家伙去看牙医啊？
就像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围着这个家伙、为了她的事而在团团转。
就像无止境的加班一样，做着工作以外的事，却又不会觉得太讨厌，而这点才是最最讨厌的。
“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身后，传来高木凛小声的质问。
“算了。”新川志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出中指推推眼镜。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某人不死心地再三确定，其实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否定。
“老实说……”他停了下来，呼地吐了口气，肩膀起伏一阵，终于还是在空气中挥挥手指，“算了。”
果然。高木凛把脸皱成一团。却又听到前面传来安慰式的补充：“……不过，你这种个性，也有很多让人羡慕的地方就是了。”
羡慕？高木凛把眼睛瞬间瞪得老大。那个不可一世的新川志，总是用瞧不起人的神情挑眉看人的新川志，竟然也会有认可她的地方？
“你做着你喜欢的工作吧……而且也一直完成得不错。在这个社会呢，人只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就会拥有所谓的存在价值。”
银色的阳光在眼前跳跃，新川志不知不觉停住脚步。
是的，他的位置又在哪里呢？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开始偏离了位置？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因为他总会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才会被迫离开原本建立好的人生蓝图。
“新川……”
“嗯？”
“那个……”高木凛不安地眨眼，“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回过头，才注意高木的刘海上还别着那个镶有小红花的发卡，新川志拼命忍耐想要伸手摘下来的想法，口气淡漠地提问。
“就是有关……”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终于还是咽了回去。高木凛再怎么欠缺常识，也知道随便问起他人的私生活是一种怎样的无礼与逾矩。
“有关……嗯，拔牙的事。”
高木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原本只是不想让新川回去才随便扯出的借口，没料到看了牙医专科后，那个相貌清俊却超级可怕的医生竟然顶着一丝看到猎物的表情，微微笑着说：“有、蛀、牙、哦！”
“哇啊啊！”高木凛拼命抱住新川志的肩膀，“我不要拔牙！我不要啊！”
“你放轻松一点。”新川志努力挣脱开来，并把试图跳起来的高木凛按在椅子上，“医生还没说让你拔牙呢！”
“对啊。”美男子的医生微微一笑，耐心地关上门，戴上口罩，指挥新川志帮忙把高木凛固定在皮椅上，拿出手电、细长的好像镊子般的工具……
“只是在那些可以放进东西的洞里面，塞一些固定的东西进去。”
“哇啊啊！不要用那么可怕的比喻！”
“来，亲爱的，把嘴巴张开。我要放进去了哦。”
“哇啊啊！我不要啊！”
“你冷静一点。”新川志满头大汗，只是补补牙洞而已，“又不会痛！”
“对啊，亲爱的。”医生微笑道，“我不会让你痛的，只会让你觉得有种无法被释放的难受。”
“哇啊啊！”
“但是就连这点难受的感觉，也会很快消失。一旦你习惯，就会迷恋上这种快感。你会发现，你的人生里不能没有我。”“哇啊啊！”
看着用词奇怪的牙医渐渐靠近，高木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她，新川志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啊，简直就和艾蜜一样嘛。”
艾蜜！
高木凛的耳朵倏地竖起来。
那不是新川女朋友的名字吗？竟然说自己像那个女人，哼！
“不过艾蜜比你还要勇敢一点。”新川志想起不久前带艾蜜上牙科的经历，又拍了拍高木凛绷得超级僵硬的肩膀，“总之啊，不要比不上五岁半的小孩子哦。表现得坚强一点嘛。”真是的，害得他现在和高木凛说话，都会不自觉使用婴儿用语了。然而高木凛却因为这句意外的责备，骤然自地狱飞升至了天堂。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诸多线索瞬间融会贯明！高木凛脑内灵光一现，原来艾蜜只有五岁半。哈哈。那她就肯定不是新川志的女友了嘛。但是、等一下！
脸色惨白，高木凛又从天堂再次摔落地狱。
这、这不就是表明，新川志早就结婚了？而艾蜜是他的女儿？但是，再等一下！
从来没有听说过新川已婚的事啊。清水不是最早也有八卦地说过，新川是因为相亲的事，才会得罪了以前的上司，落得流落至高学馆的下场吗？
就这样思绪反反复复，高木凛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起起伏伏，脸色变来变去，看得填补蛀牙的医生都觉得她真的很有趣。
而蛀牙也就在高木凛全然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被消灭在萌芽中了。
最后，医生收起工具，总结声明：“最近不要吃甜食。还有……”他看了一眼比高木凛更累的新川志，摘下口罩无比暧昧地微微一笑，“也不要做其他喜欢做的事。”
这个大夫究竟什么意思啊？
新川志一时间如坠入五里雾中。
然而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已经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包着棉花却支吾不清超级兴奋地呐喊着：“艾论拉里啥米干系！”“嗯？”新川蹙眉。
“她问艾蜜和你什么关系。”低头收拾工具的医生，听过太多病人的呓语，相当了解地帮忙翻译。
“她是我的养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为有为有！嘿嘿……”高木凛傻兮兮地露出能够让新川志看得到口内医用棉花的傻笑。
“她说，‘没有、没有’。”
“我听得懂这句。”新川志不爽地冲医生瞪去，“不用翻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太好了。上帝，我是你白色的小羊呀——而高木凛则快乐地想要当场跳舞。既然新川志不存在所谓的同居女友。那么就是说，她其实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正面出击法喽！
啦啦啦、暗恋不是她的风格！
就从下一回合！大胆出击夺取他的心吧！
幸福呢，从来都是要紧握在手中哦。
高木凛眨眨左边的眼睛，对着窗外灿烂的樱花祭出甜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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