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他俩靠着万象筒堪堪逃过一劫。匆忙间失去了傅醉的踪迹,阮舒正东张西望,就看到傅醉一身红衣,站在云之高处向她一笑,端的风华绝代。
阮舒正要挥手招呼他,就见得傅醉忽然将眼一闭,整个人就那么栽下了云头,一声红衣在墨云中翻翻卷卷,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速坠落……
阮舒的手还僵在空中,傅醉已然没入云层没了踪影。
陆子渊御剑飞出,却还已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扯下傅醉的一片衣袖。
而这时敖齿白虎没了惊雷的侵扰,又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混蛋!”阮舒眼眶发红,手上银鞭瞬间甩出,鞭梢在墨色的天空擦过,带出一串火花,天边瞬间出现一道丈宽的红霞。
“嗷!”敖齿白虎痛喝一声,退了十丈有余。
阮舒那一鞭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它仍在流血的左眼上。辫梢仿佛燃着火,敖齿白虎只觉得左半边脸火烧一般灼痛。
然而还未待它有所动作,阮舒的银鞭已凌厉袭到。敖齿白虎被打得疼痛难当,将尾巴一甩,登时将阮舒的银鞭缠到了尾巴上突起的骨刺之间。
敖齿白虎一用力,阮舒便不由自主地被甩出去。
陆子渊飞身而起,将阮舒接在怀里。手中寒芒闪过,带着呼啸风声,宝剑直直插入敖齿白虎额间,直没入柄。
敖齿白虎瞬间疯狂。
陆子渊只觉得周身的云层都被敖齿白虎搅动得震荡不休。他急忙双手捏诀,划出一道法界,将自己和阮舒围在当中,才勉强维持了平衡。
然而周边空气还是震荡不休颠簸不停,敖齿白虎也发疯一般冲向他们二人。
阮舒迎头就要冲上去,陆子渊却硬是拦下了她。此时敖齿白虎正狂颠难挡,硬来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阮舒被陆子渊拦下了还试图冲上去,却忽然冲脚下云层中跃出一金色猛兽,背上一点红色,竟是晕厥的傅醉。
那猛兽低吼一声,脚下云团翻涌,身上泛出金色光芒来,将背一弓,一跃数丈,牢牢地将敖齿白虎抵住,敖齿白虎顿时便再进不得一步。
暴涌颠簸的云层渐渐平静,陆子渊飞身而起,将傅醉带到一侧安全地带。顺带仔细瞧了一眼那猛兽,分明是师父画中开明兽的模样,只是额上并无第三只眼。
“开明兽!”阮舒也认出了那猛兽,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直窝在傅醉脚边花狸猫不见了踪影。
想是刚才傅醉跌下云头,那花狸猫再也无法酣睡,这才化出原形将傅醉救了吧。
这么一想,阮舒顿时乐了:“好你个花狸猫,懒得也忒有境界了。”
敖齿白虎一瞬就觉得遇到了对手,同样将背一弓,嘴边的獠牙锋利无比。一跃身,地动山摇,两只猛兽就撕咬在一处。
然而开明兽体型上比敖齿白虎小了不是一点半点,登时显出劣势来。开明兽虽然行动灵活迅速,专在敖齿白虎背上,腹下它够不到的地方腾挪扑咬。
可敖齿白虎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见撕咬不到开明兽,敖齿白虎将身子猛地一抖,开明兽没防备,登时从敖齿白虎的背上被抖落下来。然而它落下时也不吃亏,将四爪上尖利的指甲一伸,顺着下滑的势头就在敖齿白虎身子一侧划了深可入肉的四条血印。
敖齿白虎登时痛得满地打滚,开明兽在它腹间、背上跳跃闪躲,如奔驰在山林之中,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阮舒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开明兽好本事啊,不但神力惊人,关键头脑好使啊,怪不得师祖要它镇守降魔塔。
看得敖齿白虎在地上痛得直打滚,阮舒喜得拍手叫好,眼角余光却瞟见开明兽慢悠悠浮上云头,往傅醉身边一卧,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而地上的敖齿白虎一点都没察觉塔的对手已经远离,还在地上不断地滚来滚去,妄图用如山的重量压碾死它的对手。
“……”这开明兽倒是和阮舒一般不厚道。陆子渊心头忽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阮舒看着开明兽不再动作,只懒洋洋地卧在那里,眼看就要睡着,不由奇怪:“嘿,正打得痛快,你怎么不动了?”
开明兽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见是阮舒在对它说话,一时兴致缺缺的样子,转过头去不理她。
“……懒虫!”阮舒气极便骂。
开明兽回头咂摸咂摸嘴,见阮舒只是瞪着它,于是头一扭,屁股对着阮舒直接睡过去了。
阮舒气得上脚要踹,陆子渊拉住她道:“何必动气,许是它馋酒了。”
阮舒眼睛瞪得老大,终于知道了哭笑不得是个什么滋味,难道是现世报?她阮舒折腾别人,师父就派个开明兽来折腾自己?
这时敖齿白虎忽然停止了打滚,阮舒想着难道这个笨家伙终于发现开明兽偷溜了?往下一看,却发现近百个离情弟子已经稀稀落落地将敖齿白虎团团围在当中——敖齿白虎现在几乎是一座活动的山头,近百人都是每每相距几丈才堪堪将敖齿白虎围在当中。
她们想是已经看到了路上的那副惨状,一个个将银牙暗咬,出手都是绝不留情的招数。一时间云下雪光闪耀,白芒芒一片光芒四闪直接将敖齿白虎一半身躯都遮蔽了。
陆子渊嘱咐开明兽看好傅醉,自己和阮舒一道跃下云端前去帮忙。御剑飞到半空,觉得一阵毒气翻涌,原来敖齿白虎又故伎复施,又喷出毒气来对付杀红了眼的离情弟子。
陆子渊一手将阮舒推回高处的云中,一手急转手中凌元剑,离情弟子慌忙避闪毒气时就见得半空中一道蓝色光芒划过,瞬间带起一阵清凉的风,空气中有片刻的安静,接着狂风顿起,戈壁上车轮大的石头被吹得满地打转,沙尘刚起便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离情弟子在地上只觉得根本站不稳身子,身不由己地狂风吹到一处,拉住旁边的人才勉强站稳。
宁歆吃过那毒气的亏,在毒气蔓延时就凝起一道冰墙抵挡,却是眨眼间便被敖齿白虎掀起的气浪震碎。
正无可奈何之际,忽然见得凌元剑刺破空中云团,陆子渊当风而立,身后墨云翻卷如浪,身侧狂风呼啸而下,陆子渊却仿佛浑然不觉,只低首作诀,恍若世间只剩下他一人。
“煌煌烈火,但焚吾身,浩荡罡风,但摧吾骨,致意精纯,唯消尘厄,九天玄雷,任我驱使!”陆子渊喃喃念着口诀,霎时空中雷声轰鸣,仿若成千上万头猛兽在咆哮,一时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地上的离情弟子正惊疑不定时,空中猛地一亮,像是什么突然爆裂,一瞬间亮如白昼。
白光闪过,一道惊雷自天际直击地面上的敖齿白虎,一瞬便将敖齿白虎的脊背洞穿,击出车轮般大的一个洞来。
敖齿白虎痛嚎一声,身子一歪便倒到了地上,地面被敖齿白虎砸得沙尘四起。
众人早已呆了。
陆子渊脸色煞白,唇角渐渐逸出殷红的血丝来。
宁歆眼见得他身子摇晃了几下,眼见得就要掉下云头,忽然云层中跳出一个人来,一把将陆子渊抱在怀里。
莫离一面连忙喝令弟子们趁机进攻,一面招手将望着云端有些发怔的宁歆叫到自己身旁,带着她御剑直上云际。
莫离实在没有想到,陆子渊小小年纪就已经习得了玄雷诀,更没料到他居然敢冒着被玄雷击得形神俱灭的危险发动玄雷诀。
他将来之修为实在是不可限量!
宁歆跟着师父飞上云端,就见得阮舒正抱着陆子渊哭得满脸是泪:“你怎么那么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阮舒连说了几个怎么敢,却是哭得上不来气。
莫离皱眉,她虽然不喜这个嚣张的小丫头,然而看她此时满面悲戚,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和师兄当年,一时便面色柔和起来:“别哭了。他恐怕是伤了心脉,让宁歆看看。”
阮舒连忙让到一旁,见宁歆细心地为陆子渊诊脉,忽然低声道:“子渊拜托你了。”转身便跃下了云头。
莫离伸手要拦,可哪里拦得住!
离情弟子正和敖齿白虎战成一团,敖齿白虎虽然受了重伤,可即便这样近百名离情弟子也是斗得渐渐吃力,只有躲闪之力,毫无进攻之能。
突然空中银光一闪,一个杏黄色身影几个飞跃直接落到了敖齿白虎头顶。
敖齿白虎现在抬起头来能有半个雪苍峰高,所以众人只看到一个小黑点掉到了敖齿白虎头顶。正奇怪是什么,忽然敖齿白虎连声痛嚎起来,四蹄更是狂乱地在地上胡乱踢踏。
一众离情弟子纷纷闪避,几人御剑跃至空中,只见得阮舒一手死死抓着敖齿白虎顶上毛发,一手银鞭挥舞不休,鞭鞭直扫敖齿白虎左眼。
敖齿白虎左眼瞬间已经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