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舒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陆子渊望着天边阮舒划过的弧线,只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神迹。
因而即便阮舒满身恶臭,陆子渊还是冲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不敢想象,就是刚刚那么眨眼之间,他几乎就失去了她。
阮舒却是一把推开了陆子渊,陆子渊一时怔住,难道她在怪自己?
正要出声询问,就见阮舒趴在云头干呕起来。
“熏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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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解开了它身上的禁制,大家小心。”敖齿白虎见阮舒竟能从它口中逃出,从后边大吼一声便追了上来,傅醉忽然从旁边冲出,袍袖一甩,一个巨大的光圈飞出打在敖齿白虎的额角上,敖齿白虎痛得连声吼叫,瞬间地动山摇。
傅醉嘴中说着让大家小心,声音还是一般慵懒,只是眼中神光熠熠,想是有些兴奋。
三人趁着敖齿白虎被傅醉突然一击打得晕头转向的空当,纷纷祭出法器拼杀起来。
“什么禁制?”阮舒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银鞭,一边好奇不已。
“姑娘要听?”傅醉还是喜欢吊人胃口。
“要说就干脆点,婆婆妈妈。”阮舒说着狠狠地甩出一鞭子,敖齿白虎吃痛,向三人大步冲来,三人急忙躲开。
“……”傅醉只能承认阮舒是红姑之后第二个不受自己蛊惑的人,恐怕是心思太单纯,根本不知诱惑为何物!傅醉心中这么一想,总算稍感安慰,也不再计较阮舒对自己的忽视:“这敖齿白虎本是上古凶兽,千年前被神将翊华、仙灵凤凰联手镇压在终天法阵之下。凤凰在它身上种下禁制,禁制不除,即便这畜生能逃脱镇压法阵也难以恢复灵力……”
“难道那禁制种在白虎左眼之中?”陆子渊一剑划过,寒芒四射,敖齿白虎歪头避过,左眼中依然汩汩渗出血来,剑光下极为可怖。
“恩,想是那些离情弟子无意中解开了敖齿白虎身上的禁制,才成了现在这般景象……”
敖齿白虎腾挪扑闪,然而身躯太过庞大,纵然它一击之下力量惊人,却是行动略有迟缓。阮舒他们三人在敖齿白虎头顶飞绕盘旋,速度惊人,从一旁只能看到空中三条发光的弧线绕着敖齿白虎的头顶时分时聚。
那敖齿白虎岂会容他们如此自在,忽然暴吼一声,口中喷出腾腾黑气,翻滚着遮蔽了半边天空。
而更恐怖的是,那黑气全是分毫便可致人死地的毒气。
“闭气!”陆子渊大喝一声,手中凌元剑爆出一道寒芒,瞬间光芒万丈,化作一道光墙,嘭地一声撞上滚滚袭来的毒气。
阮舒心上一轻,差点以为无处可逃了,如此汹涌而来的毒气,哪怕他们三个快如闪电,也不可能眨眼间逃到天边,亏得陆子渊出手。
然而阮舒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得陆子渊额上沁出汗来,那面光墙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无数裂缝,眨眼间已是摇摇欲坠。
陆子渊还要强撑,阮舒将他向后一拽,登时滔天毒气将那光墙撞得支离破碎。
毒气瞬间就将阮舒和陆子渊吞没。
傅醉神色一凛,几步踏上云头,手中折扇飞出,玄色扇面涌出无数墨色云团,傅醉在云团之上步伐诡异,口中喃喃做声,忽然身上漫起金色光芒,脚下云团疯狂翻涌,傅醉猛地睁眼,忽然数道惊雷在他身后炸响!傅醉红衣猎猎,黑发当风而舞,一时如魅似狂!
那数道惊雷蛟龙般直冲下云头,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抽打在敖齿白虎的身上。饶是敖齿白虎浑身坚硬似铁,却也难耐天雷如此击打,一时痛得摇头摆尾,脚下大地跟着不断震颤。
傅醉盯着脚下翻滚的墨云毒气,不知怎的心中一阵懊恼,那两个小鬼,当真如此福薄?
这时翻腾的墨云中忽然闪出一点绿光,傅醉挑眉,就看到一团温润的绿光将阮舒和陆子渊包裹在中央,小丫头正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总算比红姑有点良心。傅醉春水般潋滟的眼睛漾起些微波光,刚要动身往他们身旁,忽然觉得心上一阵绞痛,眼前一黑便知觉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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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歆自沉睡中醒来,只觉得胸口依然有些闷痛。
还未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就听得身边姐妹们兴奋不已的声音。宁歆将眼微抬了抬了便又放心得闭上了,她知道现在大家肯定都是安全的了。
就听的有人跑出屋去,说是要给禀报师父。
宁歆听着许多人在自己床前忙来忙去,便道:“都歇着,我没事。”
“怎么没事?差点被那怪物吞了!”
“对呀,对呀,歆儿你吓死我了。”
几个离情弟子瞬间围上来一阵七嘴八舌,她们大多是自小就在山上一块长大,从小就姐妹一般,因而门中有哪一个有点什么事,全门派的姐妹们叽叽喳喳的出谋划策,那份心意直接能将那满山的冰雪暖化了。
所以宁歆虽然不爱热闹,却仍是静静地听着她们嬉闹。她知道,自己能脱离危险,这些姐妹们出力甚多,刚才自己晕着时,这些姐妹不知该着急成什么样。现在听她们笑闹成一团,宁歆便觉得就是受再多的伤也是无妨,只要她们好好的。
这时就听一个脸红红的苹果一样的小丫头道:“也亏得陆公子法力高强……”
几个离情弟子连声起哄:“咦,分明有两个人在救人,怎地你偏偏只记得陆公子了?”
小丫头只给他们捉弄得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们,不理你们了。”说罢跺跺脚便逃一般出了屋子。
几个离情弟子没了捉弄对象,便开始转移目标:“歆儿你是没看到,陆公子当时抱着你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啊……”
“对啊,对啊。陆公子侠肝义胆,人也长得俊俏。和歆儿站在一处生生的一对儿璧人。不像那个偷酒的,空长了副好皮囊……”
“哎,那偷酒的也算是有良心了。他不是也救了婧瑶吗?总算没白偷咱们的酒喝。”
几个离情弟子叽叽喳喳说得热闹,半晌才发现宁歆皱着眉在发呆,不用说,她们刚才说的话她肯定没听进去。
“歆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个看着稳重些的嗔怪地扫刚才那些人一眼,几人齐齐噤声。宁歆一时回过神来:“啊,没事。”
“那肯定是累了。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歆儿刚醒要好好休息,你们还吵她!”说着就把屋子里的人都轰了出去,还嘱咐宁歆好好休息。
宁歆点点头。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宁歆的脑海中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始终飘荡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只是每每那人转过身来,怀中分明抱着卓婧瑶。
一滴泪悄然滑过宁歆如玉般的面颊。
宁歆脑中纷纷闪过无数杂乱的画面,屋子中渐渐昏暗起来,除过有人进来给她送来药和晚饭。屋子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想是师姐特意嘱咐过了,不让她们来打扰。宁歆就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线从帐顶一点点缩到窗根儿。
屋里完全黑下来。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吵嚷声。听不分明大家在说什么,然而宁歆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于是将衣服裹上,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经过一处房间时,宁歆听得什么物事哐当倒地的声音,忙进屋一看,卓婧瑶仰面躺在地上,身旁的椅子翻到在地上。
听到有人进来,卓婧瑶的泪瞬间就涌出眼眶:“我真没用,总是连累大家,什么忙帮不上。”卓婧瑶一边说一边用手捶着地面。刚才她听得分明,她知道离情剑派这次是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难,可惜她一时任性,现在成了大家的累赘,一点忙也帮不上。
眼见得卓婧瑶的手几下就捶出血来,宁歆忙走过去将她扶到床上躺好。她暗恨自己刚才站在门口犹豫什么,看着卓婧瑶鲜血淋漓的手,宁歆心中满是愧疚:“婧瑶,你身上有伤,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我怕……”卓婧瑶刚说了两个字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想到刚才南乔泣不成声的声音,一时已是哽咽难言。
“别怕。有我们呢。”宁歆轻声安慰这卓婧瑶,帮她盖好被子,起身匆匆走进屋外暗沉沉的夜里。
“老天保佑。”卓婧瑶咬着被角喃喃道。
宁歆走到群英厅外,就见得几个离情弟子已是冲出了群英厅,却被莫离高声喝住。
“哪个还认我这个师父的,就乖乖听我调遣。”岁月赋予莫离慑人的威严,刚才还吵闹不休的弟子们渐渐安静下来。
“你们几个留下看守门庭。”莫离将手一指,接着袍袖一挥:“剩下的,统统跟我下山!”
众位离情弟子齐声回应,一瞬便涌出了群英厅。
莫离面色沉重地跟在后边,忽然看到宁歆也走在人群之中。当即几步上前扯住了她:“回去!”
“师父!”宁歆从没想过她们离情剑派有一天会走到如此危险的境地。她忽然理解了卓婧瑶的痛苦,此时要她躺回床上,她宁愿立刻去死。
莫离对所有人都可以强硬到底,而唯独自己这个最喜爱的弟子,她每每在她倔强无比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因为那眼神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