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人来人往,个个无不回头偷偷观察两人。江越被看的尴尬,无奈下抬眼对上高文成眼睛,转身返回衙门示意高文成跟上。
高文成面上一喜,待江越走过来与她同排齐走,江越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高文成面色一沉,眼中暗了暗,强压着近日来的酸涩装作面不改色。
走至议事厅,将凑过来伺候的小厮打发下去,不准备一茶一水,自顾自坐好了这才抬头道,
“好了,谈吧。”
发现高文成仍然不懂,挑了挑眉示意一边的椅子,
“坐。”
高文成一声不语,看了江越半晌,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终于无奈在距离江越最近的椅子上坐了。
江越等了半晌对方也未说一句话,奇怪之余挑眉看对方的表情。这一眼包含着高文成不愿看到的不耐烦与莫名其妙。饶是满腔的话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越等的不耐烦,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差劲,没好气道,
“不是说要谈谈么,谈什么?”
高文成眼睫一闪,似是极难说出口的表情。江越诧异,心中起疑,高文成这么为难难不成要帮温仝说情?
想至这里,江越眼神越发冰冷,狠狠盯着高文成目光狰狞能将高文成刺穿。
高文成抬头被江越吓到,心中不解。眼睛突然瞥到江越包扎的手指,关心已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
“手怎么回事?”
江越无所谓的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事不关己的态度,完好修长的左手轻抚右手,
“不小心弄破了,没什么要紧。你今日来不是谈这个的吧?”
“自然不是。”
江越轻声应了声,道,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有话便直说。”
高文成眼神晦暗不明,眼睛仍是看着江越,幽深中略含不满与酸涩,半晌,问道,
“你近日和元家二公子似乎走的很近?”
江越诧异,疑惑不解。
将这句话在思忖片刻,猜不透高文成话音的意思。眉头拧起,试探回答,
“是又怎样?”
高文成眉头一跳,不悦道,
“满城皆传你与元二关系亲密,你一个未嫁女子,多次与他大庭广众下拉扯闲聊,你让别人怎么说?元二虽为嫡子但只是区区一商贾之子,并且行为轻佻fengliu,你如今堂堂五品京官,怎和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
江越心里一定,判定高文成今日寻自己和温仝没甚关系便放下心来。看着高文成的脸居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轻笑一声打断高文成的话,道,
“高大人真是有意思,元二是什么人我自会判断,不用你多说。并且,高文成,你今日找我便是说这个?你这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个?表哥还是未婚丈夫?今日说的话这是教育妹妹,还是对着未婚妻子捻糖吃醋?”
高文成脸色一白,
“阿月,我,还是你表哥。”
教育越发好笑冷笑一声,道,
“高文成,我爹娘养了你十多年,你考上功名转头便不认这门亲戚,这会儿居然和我说你是我表哥?也是,当初是我娘将你带了回来,没问过你的意愿,想不到竟是多此一举了。”
高文成眼神一黯,攥紧拳不敢直视江越。这是自己做的孽,自己读了多少年圣贤书,做下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自己也是整夜整夜睡不安寝,如今又被血淋淋揭出来,又是一阵阵刺痛。
江越欣赏高文成满脸痛楚的表情,心中压不住的大快淋漓。越发恶略,狞笑一声,压低声音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京么?”
高文成似是想说什么但在江越的眼神下,那句为了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越了然一笑,语音飘渺却讽刺十足,
“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为了你而来的。”
高文成面色一喜,江越嗤笑一声继续道,
“不过,虽然是为你而来但是却和你想的不大相同。你为了前途,为了这身官袍抛弃了养了你十余年的姑母,抛弃了打小定亲的妻子。既然做官**这么大,我便亲自试一试,做官是个什么滋味。高大人,果然好见识,这身官服确实比你这个未婚夫好多了。”
高文成被江越惊到,心中酸涩,满腔的无力感如同水一般浸透了每一根骨头没一寸皮肤,将头脑充斥的满满当当。他觉得对面的女子陌生至极,她大胆,她冷漠,她残忍,完全不像当初那般单纯善良。心中一痛,因为自己的自私,所以自己最爱的人变了样子。
静默许久,哑着嗓子低声道,
“阿月,我自知我自私,为了前程放弃了你,但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如今既然我已娶亲,无法再照顾你,但还是希望能找一个可靠的人照顾你。官场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我知道你聪明,我也知道陛下宠你。但你毕竟是女子,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指手画脚,插手诸多事务已经引起众多人不满。而且你每日抛头露面与众多男子厮混,尤其如同元二那样的**浪子,坏了名声如何是好。”
江越默然,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文成对楚月的关心,就连江越也不能否认。高文成真的喜欢楚月,甚至远胜与他的结发妻子温玉。他教她念书,陪她玩,所以在成亲后再次见到自己才会失态自责。明知道与自己谈话自己一定会冷嘲热讽却还是来了。他许是不甘,许是不想自己与其他男子亲近,又许是真的舍不得自己受伤才对着自己说了许多。
想起第一次见到高文成,才发现这个男子变化之大。第一次朝堂之上的欣喜若狂,面对自己满眼的悲痛,夜晚独坐自家门口的愁苦,直至如今,都被两人之间所有秘密,身份一点一点间离,竟比陌生人还要冷上几分。
心中莫名便酸涩起来,眼睛微微发痛,苦笑一声,声音掺杂着说不出的悲凉,
“高文成,既然走出来这一步便回不去了。自从你放弃我之后我们便没有任何关系。什么表哥什么未婚妻子,都不能提起。你是新科状元是温相的乘龙快婿,我是沉雷候之女是陛下亲封的第一位女官,我和你,不应该有一丝关系。我的身份若是暴漏便是欺君之罪,若是真为我好便离我远一点。所以,就算我与男子厮混,就算我与朝臣相斗,你都没有立场阻止我也不能帮着我。今日这些话,我便当你从未说过今日这种谈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
温仝,自己,乔祤,乔奕,所有人都是通透的。自己知了一切,但是高文成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岳父杀了养育自己的亲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与他完全对立的一面,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但自己却不能告诉他。
这盘棋下的太大,准备了太久,每个人都在战战兢兢守着自己的位置,不能再因为其他变故打破这个局势,只能任其顺势发展。牵一发而动全身,江越想不来高文成在得知一切后局面会混乱到什么地步,两位皇子争夺的局面会发生什么变化。当事态发展,高文成会明白一切。而那时候,每个人将会是什么样子,最终,江越苦笑一声,看向高文成,嗓音嘶哑,
“高文成。”
哑了哑嗓子,终是狠心说了出来,
“不要让你温玉生下这个孩子,千万不要,不要问什么原因,趁着还早了断,总比到时候后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