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央斜睨了川棠一眼,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嘴角,嘲笑道:“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是你在欺负她?”他指向躺在地上的天雁,此时的天雁仍自晕着不醒。
“我欺负她?”川棠一听就有气,冷哼一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难怪对方说什么“助纣为虐”,感情是在暗指她是恶人呢。真是笑话,她长得像恶人吗?明明是天雁先动手的好不好?她只不过不想再容忍,才大打出手了一番而已。忽然她意识到自己正双手叉腰,顿时有些汗颜……额,这姿势可不雅,一定是和天雁的厮打激发了她的彪悍本性,让她不知不觉间露出狐狸尾巴了。
凭良心而论,不论让谁看见她这样,都会觉得是她在欺负天雁,而不是反过来。再说天雁现在可是晕着呢,多娇弱多委屈啊,川棠倒好,昂首挺胸又霸气侧露,世人都喜欢弱者,就是这么个理儿。
想到这里,川棠不动声色地放下叉腰双手,舒展眉头,又勾了勾嘴角,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柔顺乖巧一些。
寻央却吐掉嘴里的树梗儿,嘲笑道:“别装了,怎么装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你刚刚那气势汹汹、凶悍蛮横的样子,可都被我们看在眼里啦。”
什么?凶悍蛮横?川棠顿时就黑了脸,恢复了那副“凶悍蛮横”的样子,厉声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寻央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揩了下大鼻子问。
“看不出我是这行宫里的人么?”川棠白了他一眼道。
“我问你名字呢。”
“我凭什么告诉你?”
“喂,你就看不出我是什么人?”寻央翻身下马,故意一掀袍摆,做出**潇洒之姿,奈何他那张面孔始终无法让人把他和潇洒联想到一起,猥琐倒是有几分。随后他把腰间一块绿玉牌子轻轻摸了下,下巴一抬,咧嘴笑道:“你认识字不?”
听对方这么一说,再看他那副轻蔑模样,川棠便猜想,这位八成是个她不不能惹的。再说那腰牌写着字呢,虽说寻央的手一直在那里当宝贝儿似的摩挲,半遮半掩的,可是还是被川棠看见了“将军”二字——可了不得,这位是将军呢!
话说将军不应该都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吗?怎么这位既轻佻又猥琐,活像是大户人家狗仗人势的小厮?
不管怎样,装作不识字就好了。于是川棠昂首挺胸地答道:“对不住,我不识字,那上面……”她伸出纤纤细手,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问,“那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宁远将军,寻央,可听懂?”寻央笑嘻嘻地道。
当我是聋子呢?川棠不高兴,加上对方又曾说她凶悍蛮横,这会儿她便存心想要戏弄一下寻央。
“哼,将军,你当我是傻瓜吗?一定是你从哪里偷来的!”川棠大声说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种偷偷摸摸充门面的,可也见得不少!”
“你……”那寻央当时就恼了,脸一黑,牙一咬道,“你敢说我是小偷?”
“怎么,冤枉你了?你还说我欺负这人呢。”川棠指着天雁道,“请问你看到事情经过了吗?随随便便就能冤枉人?”
“大胆!竟然敢对寻央将军如此无礼!”旁边有人吼道。
“谁是寻央将军?开什么玩笑?”川棠慢悠悠地问道。这种时候就更不能承认对方的身份了,无知者无罪,知道了还无礼那就是大罪了。反正不承认就是了。
忽然听得一声大笑,正是那马上俊伟不凡的男子发出的。
“早知你那牌子没人认得出,我就不该帮你要来。”他声音清朗洪亮,兼有几分慵懒,听上去极为舒服。说完这话,他抓着酒囊就往嘴里送,嘴边细密的胡渣沾上了水珠,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末了拿着袖子抹抹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寻央脸微微发红,捂着牌子道:“什么啊……这是我应得的。”他嘟哝着,恨恨地瞪了川棠一眼,翻身上马。
川棠让到一边。
这功夫她开始寻思,眼前莫不是五皇子的人马?
后面就是行宫大门,方圆五百米都有禁军把守,寻常百姓是不被允许到这边的,而能进来的多半是皇室子弟,她又听说五皇子这几年都在西北,想必正是从那边学得如此粗狂豪爽……
正想着,那寻央忽然又下了马。原来他忽然意识到,就在他右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呢,当下掐了天雁的人中几下,见天雁不醒,就把天雁拦腰一抱,扔在马背上,这才上马抓住缰绳。
川棠不由得暗自庆幸:这位的确是来英雄救美的,幸好,救的不是她。
马蹄声刚刚响起,宫门忽然打开,走出一批人来,其中一人脚步蹒跚,扯着嗓子喊道:“五皇子殿下,恕奴才等接驾来迟!”这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众人都称他张总管,负责管理行宫修缮、清扫、园林建设等方面事宜,因其腿脚不利落得很,旁边时刻都需有人搀着,所领差事也都是吩咐了下去,归别人来做,他空领个头衔罢了。
远远的,这位张总管摆脱掉搀扶着他的人,率领众人当先在道路旁跪下,恭敬迎接。
没错,那位气宇不凡的就是五皇子万明桀。
川棠赶紧也跟着跪下,察觉到五皇子的目光正往她这边瞧,也不知是否有意……她便俯首道:“不知是五皇子殿下驾到,还请殿下大人大量,莫要降罪于川棠。”
“哦,你叫川棠啊。”万明桀笑眯眯地说道,看了寻央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寻央冷哼道:“你是谁的人,怎么会在这儿?”现在不怀疑我的身份是假的了吧?
川棠老老实实答道:“回宁远将军,奴婢是萱妃娘娘身边的,正要去祥云庵为娘娘祈福。”她那句“宁远将军”出口,颇有几分嘲弄意味,惹得寻央越发气恼,原本就黑红的面颊,此刻越发红了。周遭人也都在笑,尤其是五皇子万明桀,似是笑得最为开心。
“五皇子殿下……”张总管说道,“老奴敢问,殿下可遇到前去迎接的人马?”
“用他们迎个鸟!”万明桀袖子一甩道,非但不下马,反而狠踢马腹,策马冲进宫门,身后人马立即跟上。
“殿下!”张总管鼓着那张没牙的嘴喊道,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一阵风过,一对人马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寻央慢些,因为他没忘记把天雁扔到一个小太监怀里,方才策马而去。
只见宫门外尘烟滚滚,把人吞没,呛得跪在两旁的太监们咳嗽不停。
川棠也是掩袖咳嗽不止。
等到浓烟散去,她走到天雁旁边,拿鞋尖踢了还晕着的天雁一下,问道:“还晕着呢?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