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当空。街角寂寞的路灯忽明忽暗,好似独自一人的叹息。一声酒瓶的碎裂打破了夜的宁静,一个衣衫褴褛的酒鬼,踉踉跄跄的从马路的尽头走过来,不小心踢翻了路边的垃圾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咒骂着,在路灯的照射下进入了梦乡。
一只黑猫从街边的巷子里探出了脑袋,黄色的眼睛犹如铜铃般,在黑暗中窥视着熟睡人们的梦。
一栋栋居民楼拔地而起,在城市的正中心形成一片水泥森林,而森林里的每一间格屋都隐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夜越黑,心越难安,梦越迷乱。
暗音站在最高的一座楼房的天台上,脚下是如虫蚁般停泊的车辆和地图一样阡陌交错的马路,一个个黑暗的窗户里会忽然冒出几声婴儿的啼哭,随后在千万的黑暗中,亮起一家灯火,又随着母亲温柔的哄睡声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暗音站在高处目睹着这个城市的夜晚发生的一切,这时在他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团绿莹莹的东西,像沼泽里的一滩臭泥,慢慢融合出一个半米多高的人脸。
“梦婆,怎么又被人类的婴儿发现了。”
只见那滩软泥中间露出两个如骷髅般的两个孔眼转为细长,像是无奈的眼神。“我也不知道……那小婴儿半夜可能有吃奶的习惯,我刚俯身要检查她的睡眠质量,结果她就忽然睁开眼看到我了。”梦婆说着,声音如同双合,一声如男性浑厚低沉,一声如女性尖细刺耳。最后一句,她的语气倒感到委屈。“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她一哭,倒是把我吓得不轻,感觉是要折寿了……”
暗音背对着梦婆,神色如同一尊石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变化,继而道:“今晚失眠者多少?”
“回暗音大人,一万三。”梦婆恭敬的回道。
“噩梦者多少?”
“六万八。”
“无梦者多少。”
“四千二。”
梦婆报到这里,暗音的眼神显出一丝焦虑稍纵即逝。
“还有……那个……”梦婆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梦婆,你想什么直说便是。”暗音说此话时才为侧过头用余光看着它。
梦婆受到暗音的鼓励后,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暗音大人,不知道为何,这几天梦灵都躁动难安,好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汲取了很大的能量,好像不再受人类精神的控制,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只怕梦灵会从人类的灵魂中分割出来,要自成一体。是吗?”
“是的,是的。小的也是这样担心……”梦婆连连点头称是,“虽然我修炼不够,梦境里很多大事我也并不知晓,但近来我总是莫名的心慌,感觉有种奇怪的气息笼罩着这座城市而且在不断的滋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预感这股能量将会给梦境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可是……这一切我只能隐隐感觉到,没有证据,只怕是自己多虑,所以一直没有禀报给大人……”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这样的一股力量存在。”
梦婆听暗音这么一说,张大了黑洞一样的嘴巴,显露出惊恐之色:“这么说我想的没错?!我就知道……每次我走在城市里,就有种阴冷的气息爬到我的后背,自从我做了梦婆以后就再也没有从鬼魅的身上感觉到这样的恐惧了,哦不!这次的恐惧更甚于以往看到鬼魅,简直是世纪末的灾难……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你刚刚说的有没有再告诉别人?”
暗音冷静的问道,梦婆一愣,才感觉到刚刚在暗音面前的失态,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慌道:“没有,只告诉了暗音大人你一个人。”
“那就好。”暗音抬头看着月亮:“这件事你不要向外人言道,弄的人心惶惶乱了梦境规矩。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不必多虑。你下去吧……”
梦婆忙低下了头,说了声“遵命。”后便消失在空气当中。
待梦婆退下后,暗音往城市的西北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的一栋居民楼,白雾缠绕,给黑夜添了几分诡异。
“青葵,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一夜,青葵又失眠了。
这么多年来,她都一个人睡觉都不觉得害怕,可是今天晚上她总是感觉得到心神不定,耳边总是会出现一些细碎的声音。青葵把头埋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像一只虫茧只露出两只眼睛。刚开始她侧着身睡,但总感觉身后躺着一个人,这种阴森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于是立马平躺着,让自己的视线能顾及到一百八十度,直到全身酸痛也不敢翻一下身。
月光透过窗户在她的床上投下树影,空调的灯是亮着的,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停止制冷。青葵闭一会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如此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她感觉到浑身酸麻,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微微的翻了个人身活动一下,也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隔壁传来妈妈的低声哭泣,吓了一跳,立马翻身下床赤脚走到妈妈睡觉的卧室门前,只见房门紧闭,哭声渐渐隐去,青葵右手缓缓抬起,扶上门柄,发现门已上了锁。不禁慌了神,忙敲着门叫道:“妈,开门。开门啊……”
“怎么了,青葵?怎么还不睡?”门内半天才传来妈妈的声音。
青葵将耳朵趴在门上,“妈,刚刚是你在哭吗?你是躲在房间里哭吗……你先开门好不好?”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你回去睡吧。”
“那你先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青葵的尾音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人回答。
青葵急得要掉下眼泪,不停的拍门,嘴里喊着“妈……妈……”
忽然门被打开了,青葵正准备拍门的右手扑了个空。眼前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眼神凄怨的女人,满脸都是深深浅浅的刀痕,暗红的血液从脸上留了下来,浸湿了衣襟滴在了地上。只见那女人早已血肉模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青葵,你不是想看看我吗,现在看到了吧……还有什么事吗?”
“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