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虽然被先皇下令不得离开京都,但他毕竟是当今陛下的亲皇叔,今上对他的意思谁也说不清,虽然不至于重用,但一向还是挺尊敬的。
所以即使只是定王世子的一次普通的生辰宴,还是来了许多客人,其中不乏帝后两党的主要人物。
当沈阑走入前厅,看到厅内快步迎来的颜慕等人时,忍不住挑了挑眉,只见他淡笑着走上前向定王行了个晚辈之礼,态度恭敬却不**份,定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扶了他一下,两人携手步入大厅。
赵允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不请自来,真是厚脸皮!”
沈阑疑惑地看了看他,心想这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竟然让赵允初如此讨厌颜慕?要知道虽然信毅侯不怎么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京都青年中的翘楚,人品才学都没的说,像楚枫等人对他都是十分仰慕的,怎得赵允初却独独对他颇为不屑?
沈阑虽然疑惑,却知道他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多嘴,反正他不说自己也可以去问楚枫等人,何必在这时候让他不痛快。
沈阑被赵允初拉着要坐在定王的下首,忙要推辞,定王却回头看了看她,轻笑道:“今日是四郎的生辰,自是以他为主,你听他的便是,不用在意本王。”
沈阑还要推辞,却被赵允初一把按在椅子上,身子一晃,差点撞到身边的楚枫,惹得楚枫等人一阵调笑,只得告了罪,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颜慕是早就在定王殿下左手边坐下的,此时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楚枫和周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大大咧咧地挨着沈阑坐好,沈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抑着心头想要尽快知道哥哥下落的急切。
赵允初和颜慕不对盘,沈阑和他更是尴尬,虽有楚枫二人说话逗趣,但信毅侯和定王都不是活泼的性子,赵允初又没事老瞪着信毅侯,再加上一个心不在焉的沈阑,桌上的气氛便一时有些冷。
楚枫二人毕竟年少,见众人都各怀心思,不怎么搭理他们,再加上定王和信毅侯的身份气势摆在那儿,不免让人心慌无措,便也诺诺地闭了嘴。
正尴尬间,赵允初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道:“三哥,到这边来!”
沈阑吓了一跳,一转头果然看到方离年正负手走入大厅,大厅内人很多,他却一眼就看到了沈阑,虽然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看向定王,但沈阑还是心中一跳,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脸红,厅内静了静,接着便是各种问好声,方离年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大步向定王这一桌走来。
“小侄许久不见定王殿下了,殿下近来可好?”方离年微笑着行礼说道,态度亲昵恭敬。
沈阑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有些想笑,方离年可是曾经亲口告诉她要她提防定王的,她能肯定他和赵允初是真的关系很好,但和定王......呵呵,就不一定了。
定王也是笑容亲切,不过并没有起身,打量了他一会儿,满意道:“本王安好,三郎真是越来越风姿出众了,比之太师当年也是丝毫不差,太师只怕没事就要偷着乐了。”
这话听着是夸奖,方离年也是笑着连连摇头,似乎受之有愧的样子,但沈阑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她虽然不知道方太师长什么样子,但其坚毅狠辣的名声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方离年对方太师也似乎一直都没有多少孺慕之情,定王爷一定知道,那这话听着就似乎有些讽刺了,只是不知是讽刺方太师,还是方离年呢?
方离年又与颜慕见了礼,在他的下首坐下,众人寒暄一番,宴席也就开始了。
“倒是有段时间没见到方三郎君了,不知三郎君在忙什么?”颜慕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嘴角的笑容却极冷。
方离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容温文,轻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而已,不比信毅侯四处奔忙,前几日在下还听说信毅侯出京办差,结果大半夜地又赶了回来,这般劳累,为国为民,真是让人自惭形秽,哎,惭愧,惭愧!”
众人正听得一头雾水,却见信毅侯一张脸瞬间黑沉,楚枫和周围立马紧张地低下了头,定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抿了一口酒。
如果说刚才是尴尬,那这会儿桌上的气氛就是剑拔弩张了,沈阑看了赵允初一眼,见他也是满脸疑惑,遂低下了头。
颜慕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方离年,他前几日确实是半夜被召回了京,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公务,而是因为琼珠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在苏州遇到沈阑的事,竟到御前哭闹,要陛下快点赐婚,陛下和郡主从小感情就极好,心一软便将他召了回来。
这件事只有陛下和琼珠身边的人才知道,方离年是如何得知的?是从琼珠那里,还是方太师的眼线已经安到了陛下的身边?
沈阑一边吃菜一边眼神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你在看什么?”清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啊?”沈阑回过头,陡然对上赵允初亮晶晶的琉璃眼,不禁愣了一下。
她嫣红的小嘴中还含着筷子,这样睁着水眸,傻傻愣愣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赵允初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沈阑,突然间很想变成她口中的那双筷子......
慢着!他在想什么啊?!
他堂堂定王世子竟然垂涎一个小男孩的“美色”?!
不行!不能这样!!!
沈阑迷惑地看着赵允初变幻不定的脸色,见他突然腰背挺直,红着脸正义凌然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埋头吃饭,不禁有些头痛。
怎么又生气了?
我干什么了啊?!
沈阑正自迷惑不解,突然碟子上多了一块鹿肉,沈阑抬起头,原来是方离年亲自夹了递给了她,这本是侍婢的活儿,他做起来却十分自然,而且还是隔着楚枫和周围,远远地递了过来,这下一桌子的人全都看向了她。
沈阑觉得脸上有点热,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冲他笑了笑,客气道:“多谢三郎君。”
方离年展颜一笑,柔声道:“不用客气,你太瘦弱了,该多吃点。”
沈阑一口鹿肉顿时卡在了嗓子里,噎得眼泪差点没流出来,忙端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才缓了过来。
这家伙,知道他一直忌讳信毅侯,但就算宣示主权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吧!这可不像是方离年的作风......
沈阑刚才一直低着头,大家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正松了口气,一抬头,另一张冷冰冰的脸映入眼帘。
“呃......”她看了一眼颜慕,果断地低下头,努力吃饭。
天呐!怎么又一个生气的?!
这饭没法吃了!!!
定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气氛诡异的四个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