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芷曽说过,定王殿下有个别名,叫“玉王”,沈阑原本只以为那是平民百姓对皇家的尊崇所致,此刻才明白这个别名原来竟是如此贴切!
即使花径尽头站了一大群人,沈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定王殿下,他的五官和赵允初有七分相似,都是精致俊美的面容,皮肤白皙,灵透如玉,尤其是那双琉璃般光华流转的眸,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眼神却不是赵允初那般的清澈纯真,而是谜一般的深沉。
一身银边锦绣王服,王冠束发,身姿挺拔,看上去甚至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仿佛生来就是和年月作对一般,让人忍不住感叹时光对他的厚待,淡雅从容,如山中清泉,清玉朗朗,如皎皎月明。儒雅中不失硬朗,笑靥里威严暗藏。
沈阑忍不住想,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子了吧?或许光看五官,他不一定比方离和颜慕英俊多少,但唯有那被时光沉淀下来属于成熟男人的沉静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方离年等人若是往他面前一站,都显得太稚嫩了些,更别提赵允初了。
看到沈阑时,他脚步一顿,眸中光华大盛,沈阑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即惊讶地发现定王竟然红了眼眶,眼底滑过一抹沉痛,右手似乎无意识地抬起了一点,又慢慢放下。
那样的失落神伤只有一瞬,转眼间,他又是那个端正沉稳的定王殿下了。
沈阑轻轻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刚才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感到微微酸涩,突然就很想流泪。
“父王!你回来了!”赵允初高兴地跑到定王面前,朗声道,定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明显父子俩的感情很好。
沈阑有些奇怪,一般男子到了赵允初这个年纪,作为父亲便都会刻意不再和儿子亲近,反而愈加严厉,以养成他们独立坚韧的性格,可无论是定王还是定王妃似乎都刻意惯着赵允初纯真自由的性格,若不是赵允初本性善良温和,只怕就要被惯出毛病来了。
沈阑正自寻思,一抬头对上赵允初疑惑的目光,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行礼,不由心中一阵郁闷。
定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而沈阑只是个无官无爵的平民,按理说是该行跪拜大礼的。
沈阑眼眸微垂,快步走到定王面前,就要跪下行礼,定王却一把将她拉起,沈阑吓了一跳,一抬头见定王剑眉微蹙,又马上温和一笑,柔声道:“既是四郎的朋友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本王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是个有才学的好孩子,没事多来王府玩,不要拘束才是。”
沈阑忙压下心中的疑惑,颔首称是。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沈阑的目光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探究。
赵允初自是不管这些,他欢喜地拉过沈阑的手,扬起年轻俊朗的脸,高声道:“父王,咱们入席吧!”
定王看了二人一眼,这次的笑容却有些淡,转过身对众人道:“让诸位久等了,咱们快入席吧。”
众人便都慌忙应是,簇拥着定王三人向前厅走去。
沈阑被赵允初拉着往前走,心里总感觉有些怪异,但这时若是挣开他的手又显得过于刻意,便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定王时不时转过头看她一眼,那神情却不像是在看她,反而好像是透过她而看到另一个人,沈阑大概知道他在看什么,她长得像极了娘亲,有时爹爹看到她也会走神,而哥哥的长相却比较像父亲,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笑容温暖的仿佛能将整个冬天都融化,沈阑心想,定王是否也曾看着哥哥而想起爹爹当年的模样?
只是他此时已不像刚才初见时那般失态,心绪都隐藏在心底深处,眼中笑意温和,沈阑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阑突然便想到了昏睡的定王妃,定王与爹爹那般要好,定王妃与娘亲也一定是熟识的,如果她见到自己和哥哥一定能认出来,难道她一直不能醒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吗?
定王不愿王妃见到他们,是想要隐瞒什么?
沈阑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赵允初旁边,定王看了一眼她俏美可爱的侧脸,心里却仿佛被尖针扎过一般的疼。
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可是兰若却再也回不来了,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十三岁那年的模样,如江南烟雨一般温柔美好,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微笑着向他走来,而他却终将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