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丝毫没有主仆意识的赵兴家的,暗自回忆起她背后攀枝错节的内府关系网来。
这赵兴家的公公是曾跟着赵老将军身边,得老将军青眼的小厮,婆婆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虽然这两位年事已高,不在府内担任什么职位,但多年的劳苦功高也足以让两位老仆赢得满府上下的尊敬。
前世,他们这个见识浅薄的儿媳自然也明白老人在府中的地位,吃拿卡要,占足了将军府的便宜。可碍于皇上提出的“仁”政和将军府的名声,几位年轻的主子却只能忍了下来。
如今这样一颗烫手的山芋掉在自己的院子里,沈逸也隐隐猜出这是谁的手笔。
张氏虽是将军府的主母,可性子柔,又是小家出身,故而外祖母只给了张氏一部分权利。而王姨娘一直伏小卖乖,摸透了外祖母的性子,颇得外祖母的欢心,总能谋得好处。依照赵兴家的性子看,定是她认为可以在外来客身上能多刮出油水,所以托人向王姨娘求个情,离了原来的职位,调到这里。
不过想明白这层也是没有用的,沈逸心知:今天自己必须要赵兴家的把吞没的东西给吐出来,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在和馨院立了威,这些各有心思的下人才能真真正正看到自己这半个主子。
沈逸心中暗笑,自己前世在宫中怎样刁钻的人儿没有见过。既然这个赵兴家的是个没脸没皮的,那自己倒不如就将她的脸皮扯个干净。也好让她知道这和馨院可不是随便让她翻了天的地方。
定下计划,沈逸的唇边泛起冷笑,严肃道:“赵兴家的,这和馨院可是将军府招待客人的地方?”
立在厅内的赵兴家的听到沈逸的称呼就变了脸色,心想着:这个表小姐好生过分,直接就称呼她“赵兴家的”,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因着心中不满,赵兴家的竟然连个礼都不曾作全,毫不客气地回道:“这和馨院的确是我们赵府招待客人的地方。”
“哦,那我算是你们赵府找贵客?普通客人?还是不该来的客人呢?”
“表小姐真会说笑,您当然是贵客了!”
虽然说的是该说的话,但是赵兴家的话里的语气却是七扭八拐的,听得让人不舒服。
沈逸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点了点头,认真地接着说:“若是贵客,怎么给我配的院子却是这般?是将军府对我沈逸不满,还是赵兴家的你贪没了该给我配置的东西?”
最后一句问话单刀直入,尖锐地让赵兴家的无法招架。可她撒泼惯了的,当下便哭天抢地嚎了起来。
先是说沈逸不查明真相就冤枉了自己;又接着数落起自己公公婆婆对赵府的贡献;紧接着就说赵府刻薄,硬是给她找个了错处给自己扣了屎盆子。一顿哭嚎,仿佛沈逸刚刚的话要了她的命根子,而她就要以死明志,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逸冷笑着看着赵兴家的表演,突然站起身来,扬手就给了她两个重重的耳光。让刚刚像风魔一般的赵兴家的也愣住了。
看到赵兴家的回过身还要哭闹,沈逸立刻说道:“赵兴家的,你口口声声说我硬要给你寻个错处,那我们就说个明白。你刚刚也说我算是将军府的贵客,那我问你,堂堂三品大员的府邸有将画技不算高明的今人仿作挂在贵客的院子里吗?!再说这中厅的香炉、奇石,有哪个是该给贵客用的东西!若是老太太疏忽了,你身为管事怎能不禀明说清。若真是我沈逸在这将军府碍着谁的眼,不配用上好东西,我也不介意同她到老太太那儿,说个清楚,问个明白。”
听到沈逸说起老太太,赵兴家的心里不由地泛起嘀咕:自己原想着沈小姐是外来客,就算是自己贪了她的油水,她也不便插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成想竟是自己想错,碰到沈逸这个不怕事儿大的性子,硬生生的吃了瘪。如今想要在府里立足,只能先服个软,让沈逸不要把事情捅到老太太那里。
想到这里,赵兴家的立刻不再撒泼,对着沈逸乖乖地行了个大礼,服软道:“表小姐赎罪。这段时间咱们和馨院因着表小姐病重,才乱了些。奴婢这就着人去查那些稀罕物的去向。都是奴婢监管不力,奴婢有罪,定会戴罪立功。表小姐大人大量,表小姐仁慈,就原谅奴婢吧。”
听到赵兴家的请罪的话语,再看到她被扇肿的脸颊,一旁的丫鬟、婆子等下人这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虽然自己还是赵府的下人,但是在这和馨院,表小姐就是主子。特别是刚刚被沈逸斥责的赵瑞家的不由地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没像兴嫂子那般痴傻贪婪,直接将手伸向主子房内的装饰摆设,不然如今这般没脸的就会是她了。
听着赵兴家的一个又一个的高帽递出,沈逸心中对她的不屑更是加重一层。痴傻贪婪的货儿,不过是仗着家中老人的资历才横行无阻。
如今自己乱拳出击,揪住她的错处,拉上老夫人做靠山,定要将她赶出和馨院去。
沈逸冷哼一声说:“怎么我不原谅你的错处,我就不是大人大量,我就不仁慈了。这件事今天或许弄不明白,但明天老太太出面定会弄个清楚明白!”说完,沈逸随手指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厉声吩咐道:“给我把赵兴家的关到柴房去。等明天我见过老太太,交给老太太好好地审上一审!”
初听到沈逸的吩咐,被点名的粗使婆子都是诺诺,不敢上前,但听到沈逸提到老太太,粗使婆子这才想起她与赵府的关系,慢慢地上前将赵兴家的带走。
沈逸看着这些婆子表现,心想这些粗使婆子虽因为刚刚自己的表现畏了自己,但紧要关头却还是不肯实打实地支持自己。若不是自己与赵府有亲,只怕她们绝不会上前。不过无妨,今日之事只是她沈逸清理小院的开头,明天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