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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六月,刘秀终于娶到了他心仪已久的美人阴丽华。从新野迎回阴丽华,于宛城大将军府完婚。

新婚之夜,送走宾客回到新房的刘秀,轻轻的为阴丽华摘下凤冠后,握住她的手,几度欲言又止。

阴丽华见此,一直隐隐担忧的心才稳稳的放下,她莞尔而道:“相公,你勿说,妾亦明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乃大丈夫也。夫君者,当如是。”

刘秀当下闻言,甚慰,只见他有感而道:“知我者,莫若娘子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阴丽华听了,低首含羞。

美人本如花,含羞满室满堂春,一时教刘秀失了神。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看着看着,刘秀不禁念起了这首诗。

阴丽华当即回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诀别互赠的诗。如今想起,竟仿如昨日。及此,两人不免追忆一番。

当夜,刘秀与阴丽华合衣相拥,秉烛夜谈,渐入梦乡。

由于长辈皆不在身边,两人不必晨起而奉茶,祭祖认姑婿。

晨起梳洗,刘秀兴之所至,便为阴丽华画眉、挽发。日里两人吟诗作对,琴瑟和鸣,形影不离,甚为恩爱。

此番所为传到更始帝耳里,让他对刘秀更为宽心,却不能全然释疑,便遣人观察一段时日,见刘秀始终欢喜度日,不见丝毫悲苦之色,异常之举,终是不疑于刘秀,却仍不委刘秀以权。

殊不知,更始帝所知,乃刘秀有意之举,刘秀本对更始帝言其有过,要闭门苦读圣贤书以自省。然,刘秀鉴于之前所经之战,虽幸得胜,却自知兵法上多有不知,便想着趁机苦读钻研,以备他日之战。此时,阴丽华便在旁作伴,遣相近之人守在书房外,旁人不得相近。她素手研墨,沏茶以待,于刘秀喝茶之时,为让刘秀稍作休息,便以从前之战事相问,言语间尽是好奇与仰慕。刘秀自是向阴丽华缓缓道来,言罢多少有感而发,直道当时书到用时方恨少,彼时某战应如何云云。阴丽华偶尔回应几句,却皆是独到之见解,往往令刘秀有所得,奋笔写下。为此,刘秀对阴丽华更是刮目相看,对她自是更加喜爱。相谈甚欢时,刘秀往往忘却心中苦痛,满是快意。旁人透窗见之,自是另一番景象,吟诗作对,风雅之趣也。

两人日里多在书房待着,偶尔游于园内,即兴合奏一曲,不曾与宴会友,少有分开之时,恩爱之名,由此传开。两人闻之,皆是置之一笑。

而自新婚以来,刘秀常觉阴丽华半夜起而出,心中不免有疑。一日夜里,她尾随阴丽华而起,只见阴丽华就在屏风后的梳妆台的隐蔽处拿出一座小木牌与一香炉,将之摆好而虔诚的奉起香来。

刘秀当时不动声色,佯装如故。翌日,刘秀趁无人之时,拿出那座木牌一看,惊愕不已,继而险些痛哭失声。

恰好此时,阴丽华从厨房下厨回来欲换衣裳,一进里间见刘秀那副景象,她不由得马上遣退尾随她的奴婢方小月,让方晓月守在房门外。

待方晓月退下,阴丽华方举步向刘秀而去,及到跟前,屈下身子恳切而道:“妾有错,请相公责罚。”

刘秀拿着那座洁如新的灵牌,快快的把阴丽华搀起,带着些许哽咽道:“娘子何错之有?”

虽然被刘秀搀起,但阴丽华还是恭敬而谦卑的低首而道:“徒惹相公伤悲便是妾之过错。”

“我心本悲痛,何来徒惹?娘子每日夜起便是为奉香于兄长?”

“然也。妾在闺中闻知兄长遇害,心中不免悲痛,素闻相关与兄长其情甚笃,却闻相公你未曾为兄长发丧,妾便知相公定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妾便在家中为兄长设一灵牌,日夜祭拜奉香,以尽妾绵薄之力。及嫁于相公,妾自知此事需得谨慎,不得为外人知,亦不得为相公所知,惹相公时时伤怀,故妾只能夜里奉香于兄长。妾擅作主张,请相公责罚。”说着,便要屈身。

刘秀搀住阴丽华不让她屈身,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皎月这是折煞文叔吗?皎月如此,乃为文叔之故,得皎月为妻,文叔三生有幸,何来责罚。”名望之后,貌美,才徳兼备,数年来,拒无数求娶者,一心相守,如此之情,可嘉;知不可为而为之,其义可嘉。如此女子,怎教刘秀不爱。如此美妻,偏偏在该为兄长披重孝时反其道而娶,招来非议,怎教刘秀不负疚。

刘秀紧紧的拥住阴丽华,深深的道了一句:“谢谢。”

阴丽华却道:“夫妻本是一体,相公之兄长即是妾之兄长,相公之事即是妾之事,何须见外,妾只望相公莫要万事自忍,独承伤痛。”

刘秀听罢,终是涕泪横流,无声的宣泄着他这些时日一直深藏的悲痛。

此事后,刘秀与阴丽华之情益笃。私下,彼此以字相称。

自那日起,刘秀日里与阴丽华如往常度日,每至半夜与阴丽华相伴祭兄,时常悲不能已。

阴丽华见此,便劝慰刘秀:”更始皇帝气局狭小,小具规模便沉迷酒色,为求自保,不如向河北发展,也好相机独树一帜。”阴丽华的话给刘秀指明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刘秀当时闻言,深以为然。这些时日以来,阴丽华的学识见地,甚得刘秀爱重。阴丽华之言,刘秀皆会仔细倾听,其言斟酌。阴丽华此番话,刘秀稍经斟酌后,予以了采纳。

刘秀认真谋划了一番后,一切计划妥当。就在新婚三月后,十九岁的新娘阴丽华回到娘家暂住。分开之日,阴丽华并没有让刘秀相送,她怕自己届时意志不坚,变而执意相随刘秀。她不怕吃苦,却忧拖累刘秀。在大局当前,阴丽华明白儿女情长不该言。也正因刘秀当日没有相送,令人误以夫妻不和以让阴丽华在后来的动荡中得以保全。

刘秀在阴丽华离开后,便以有名无实的特使虚衔,带领数百人马渡过黄河,一路抚辑流亡,废除苛政,排除万难,争取民心,赢得了河北诸郡的爱戴和拥护,。此后,刘秀就是以此作基础,建立东汉,他的“云台二十八将”也多出在这一带地区,可说阴丽华不仅使刘秀避祸,而且还使他建立了一个政权。此乃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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