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正是农忙的季节,朱婶因为地里活多没有过来,所以烛烟也只好跟着道姑们吃大锅饭了,连吃了这几日,她的嘴里真要淡出鸟来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那些馒头咸菜她真是一口也不想吃。
好容易应付般的喝完粥,知道杨道婆要下山办事,她对外面渴望不已,就吵着要随着出去。
最近杨道婆外面走的分外勤,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天气渐冷,富贵人家也走动的少了,她便想趁着现在多赚点儿银子,好给女儿添置几件过冬的衣裳。
烛烟以前甚少吃饭,近来动的多吃得也多,身子自然壮实了不少,好在她以前体型偏瘦,所以现在也还不胖,只是之前的衣服就不能穿了,杨道婆又不舍得亏待了女儿,穿的都是好的,所以银子就有些不足了。
烛烟早就想跟着娘亲再出去转转,她自来了以后只去过王家,没看过娘亲的其他本事,后来只跟着赶了次集,还惹来一场风波,是以出去的念头就渐渐淡了。
后来有几次她想跟着杨道婆下山,都被拒绝了,她知道娘亲担心自己的身体,也就没有强求,眼下自己身体大好,天也是越来越冷了,再不出去就没机会了,况且这次要去的林家是书香世家,最是守法知礼的,她便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跟着出去看看。
”烛儿,娘亲下山是去做生意,没什么好看的,你先回屋等着吧,娘亲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见杨道婆又是这几句话,烛烟嘟着嘴巴,不满的嘟囔道:
”娘亲,现在这么冷了,再拖下去今年就没机会啦,你就依女儿一次嘛!“
见杨道婆还是犹犹豫豫道,她干脆使出撒娇耍赖大法,死缠烂打的要跟着去,杨道婆终于没抵过女儿,还是由着她去了。
这次她们要去的是林家,林大人正是江州知府,所以林宅也是格外的大,只不过林家世代耕读不缀,庭院的布置就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清贵,奢华程度反而差了王家不少。
”张妈妈,前阵子林夫人派人托我过来画些符,女儿病得厉害,一直没能过来,是以拖到了今日,实在是抱歉,还请妈妈帮忙通报一声。“
林府管事的妈妈神色冷淡,见她们过来,也是一副待理不待理的样子,杨道婆并不介意,更是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请求着。
”切,我们家太太早就吩咐上了,你拖了这么久才来,林家家大业大,要忙的事多了去了,可没空等你们得不得闲,杨道长还是请回吧。“
张妈妈毫不留情,直言讽刺了几句,杨道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陪着笑脸,低声解释着:
”张妈妈您也知道,我画的符是极周正的,又有紫竹观历代祖师神念加持,自然不是寻常符篆可比,还请张妈妈帮忙说说话。“
说话间,她便顺手递上脸一块碎银,张妈妈垫了垫,表情就和缓脸很多,只是兀自有些犹豫,也不知是嫌银子少,还是府中真的另找人画符了。
只是再多掏银子,显然就不划算了,画符本又赚不了几个钱。烛烟微皱眉头,早已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
”张妈妈,因我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娘亲除了照顾我便是专心向道,果然有了祖师爷的庇护,我的病才能好的这么快。“说完,她还拄着拐杖,很轻松的绕着周围转来一圈,又边转边说道:
”张妈妈您瞧,我现在好得多利索,以前可是连走路都不敢的,想来是娘亲日夜求道,终得道祖护佑,保得我们全家平安,我的身体也康复了,现如今趁着我娘亲福运在身,还不让她多画几张符,也好保林家兴旺发达。“
张妈妈就没有做声,想起烛烟之前病弱的模样,再看小姑娘如今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的信了三分,又知道杨道婆画得那些符确实是极好的,笔画有力而刚硬,看起来气势十足,镇邪什么的显然不成问题,不像新请的这个道士,那符篆画的软绵绵的,叫人一看就没安全感。
好像林太太也挺喜欢这杨道婆的,不如就替她问问吧,万一能成,自己也好多讨几张符,也好给自家孙子用,张妈妈心里嘀咕着,脚步却慢慢朝正屋迈去。
见张妈妈终于答应了,烛烟一阵兴奋,不管怎样,有人帮她们开口就是进步。
”娘亲,你说这林夫人会让咱画符么?“
烛烟有些忐忑,万一那张妈妈不管用,那送礼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待她看见杨道婆也是一脸紧张的时候,不由的叹了口气。
看来做哪行也不容易,画符本就赚不了多少钱,还要跑关系打点什么的,有时候根本赚不了钱,不赔就是好得,遇上那主家出了问题的,说不好还会被乱棒打出来。
赚什么钱都不容易啊!烛烟忍不住感叹。
好在张妈妈并没有让她们失望,没多久就走了回来,扬着头说道:“走吧,我们夫人心善,看你俩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这次就多要些符吧。”很是得意的样子,看来她在林夫人面前也很能说得上话。
“谢张妈妈了,我娘亲画的符篆您放心,保家镇宅护身驱邪都是极好的,况且我们都是现画的,净身焚香凝神一步都不缺,诚心您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是那随便画的寻常符篆可比,到时候专门帮您多画几张,可着您的要求来!”
杨道婆不善言辞,经常说来说去就那一套,所以烛烟干脆自己奉承了几句,把个张妈妈乐得呵呵直笑,引着母女二人就向府中的佛堂走去。
这年头大伙儿可真不讲究,不知道在佛家的地盘里画道家符篆,效果会好么?烛烟咂咂嘴,看着佛堂中烟雾缭绕,观世音菩萨的塑像端坐其中,忍不住一阵好笑。
所幸杨道婆更不讲究,也没表示什么不满,去林家专门的房间沐浴后,又恭敬的对着菩萨烧了三炷香,便凝神静气的盘坐一旁,祷告一番后,就开始画起符来。
烛烟还是第一次见娘亲画符,却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