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便有人至西泽宫领着二人前往寒冰洞。
二人进入洞中,摸索着朝前走去。蓝舒儿走的小心翼翼,如此阴暗幽凉的地方,千万不能乱碰乱摸,若是冷不防一阵暗器乱箭什么的射出,那岂不是命丧于此了。这样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说到小心谨慎,淳于湮又何尝不是?只是自进洞后,一路明枪暗箭等该有的都没有,安详得有点诡异,让人惶惶不安。
约摸一盏茶之久,终于走尽了这隧道般的阴暗幽长,至于那真正的‘寒冰洞’。
才一进入冰寒地界,便有一股寒气由脚底直窜而上,迅速遍至全身,如是淳于湮这般功底深厚之人,都不禁一寒。这寒冰池虽波光粼粼,却冰寒凛冽。池中央盛开的冰莲白得妖异,在这浑然天成的寒洞冰池里独树一帜,宛如一个冰美人般冷傲清高。
蓝舒儿冷得直往手中呵气,见那冰池冰气直冒,哆嗦着问道:“这水太冰了,也不能游过去,怎么办?”
淳于湮一言不发,移步缓缓至池边,那神情如池水一般冷,让人无法明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艳红似火的丹药,置于口中。一提气,便运起轻功朝池中飞去。
足尖在水面上轻轻掠过,将至池中央时,淳于湮把手一伸,探入池中,抓住根部,冰冷的池水淹没整只手臂,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便摘得冰莲,稳当落于对岸,再归来。
蓝舒儿赶紧拿出仲景备的药袋子,将冰莲置之放好。“这下好了,姐姐有救了。”满心欢喜地转身,竟忽视了身后之人袖中的右手指尖已染上了一层银霜,并悄无声息地朝上蔓延……
微风抚月,墨发紫袍之人站在高处看二人策马离去,俊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冰冷无比。她的姐姐是何人,竟能让淳于湮以身犯险去摘冰莲,她的姐姐?韩信末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与蓝舒儿五分相像的容颜,两年前虽得到她的死讯,却死不见尸,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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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穿过竹林,推起竹浪阵阵,惹得竹叶窸窣声声。竹屋内,红衣男子摇摇折扇,瞥了一眼刚到便习惯性地立在窗边的身影,有意无意地问出,“那东皇明知凌王不一定会丧命,怎么就答应将冰莲给出了?”
“天下还有你明岑猜不到的事?”夜未寒的银色面具闪过一丝亮光,挖苦道。明岑脸一黑,真是自取其辱呀!
“她的身份,不必再查了。”
“雇主要求停止了?”折扇一合,语气中略有不解,怎么那人花重金查探,现在又不查了,倒是那蓝舒儿的身份,还真是个迷。不过说到花重金,至今账房都没有见到那笔巨资入账。按道理,‘那人’身为一国之主,不会这么小气才对。
明岑又望了一眼窗前之人,挑眉问道,“我说,每每‘那人’有事,你总是义务为他办,你们俩之间,该不会有什么秘密关系吧!”
“左护法真是越来越精明了,难道本阁主还能让夜阁亏了不成,实在不放心,从本阁主账上支便是了。”
明岑听了便玩笑道,“瞧你说的,那我可从你那扣了?连着这些年的一起扣?”
银色面具下,夜未寒嘴角微翘,说回正经,“不过,本阁主却已知晓她的身份了。”
“阁主知道?”
“咱们夜阁第一聪明人明左护法,何时糊涂至连自家人的底细都忘了。”夜未寒反语笑他。
自家人?明岑恍然大悟,折扇往手中一拍,“我竟给忘了。”至今天下还没有夜阁查不到的人事,可这回竟大意到忘了查自己里头的人来,那蓝舒儿必是夜阁之人。“我这便让人取她的资料。”
“慢,”夜未寒喊住他,“自有人比你了解的更详细。”话音刚落,便有人报,“右护法到。”
“让他进来。”
逐邱双手抱拳,俯身行礼道,“属下参见阁主。”
“逐邱,你那小女儿逐若忆可在阁中?”
“禀阁主,不在。”逐邱据实答道。
“可是出任务去了?”
“非也。”
“那为何不在阁中,”夜未寒拂袖坐下,纤长的手指轻而有力,拿起一杯茶,细尝一口,道,“细细禀来。”
“是。”逐邱又行一礼,道,“事情皆因三个月前接下月江山庄的那单生意……”逐邱将前因后果,蓝舒儿被淳于湮救下,以及失忆之事一一说出。
三个月前,月江山庄庄主知有人要刺杀其夫人,便用狸猫换太子之计向夜阁聘了一名杀手假扮庄主夫人,使其躲过一劫,便是逐若忆出的任务。
不想中了黑衣人的埋伏,奄奄一息时身体被穿越而来的一抹孤魂,也就是蓝舒儿占去了,但若不是俩人命格相符,碰上天时地利,只怕二人都没有活路了。
逐邱说完不过半刻钟的工夫,夜未寒放下茶杯,似在思索什么。逐邱见状,又补了一句,“恳请阁主容许,待小女恢复记忆,属下定接她回来。”
“右护法莫急,”夜未寒细微变化的神情掩在面具下,让人无法捉摸,“逐若忆一事,本阁主自有主张。”挥了挥手,意示他可以退下。
“对了明岑,”夜未寒话语一转,“你师父出门前不是让你好好看家么,怎么今日竟偷溜出来。”
看着他状若认真又假无辜的样子,明岑嘴角抽搐,不禁满头黑线。是谁今早飞鸽传书说有急事让他速回的?是阁主大人你呀!现在事情说完了,就撇清责任,还好意思装出一副代他师傅斥责他的样子来,阁主大人,您这样实在……略不要脸!
饶是明岑这般优雅的人,也一脸幽怨了,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我立马回去。”要不是认识夜未寒多年,习惯了他冷面具下偶尔小无耻的行为,恐怕早已无法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