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堂中都是些什么人?
大都是江南西道一带的善男信女,烧香拜佛如今已经不时兴了。自从十几年前掌教王兴宗预言安聿国运昌盛,甚至具体到收回幽云十六州,这般的神奇,已经不是那些拜大佛的和尚们可以比的了。
安聿上从皇帝开始,下到平民百姓,都比较信任道统学说,城隍庙取代菩萨府,七星娘娘也取代了送子观音。和尚们郁闷的很,白马寺几百年前就是释源,现在香火不也不旺了不是?好在还有个天降福星——
五皇子李若水,在白马寺出的家,一袭袈裟云游四海,闲云野鹤。
潇洒的让人都忘了他身有残疾,是个癫痫病人。
不然他来当太子多好?
虽说他不是皇后所生,那也没关系,前太子不也不是皇后所生吗?梁王在金陵是默默无闻惯了,虽说储君的位置该轮到他了,不过下面可还有几个好弟弟看着呢,胥王和安国侯魏延年交好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六皇子出息不大,连个姑娘都抢不赢。
安聿皇帝李昭,共有七个儿子,如今剩下六个,可百姓心中大概记住更多一点的是已经死了的那个。
储君的位置也不好做啊。前太子李广陵,大战时,代皇帝御驾亲征,死在了战场之上,这份情,于国于民,大家都会记着他一辈子。
说来也都是旧事,横来竖去,中原王朝十三年边塞无战事,往昔定西侯的威名也许大概还能震个几年,我中原泱泱大国,人才多的是啊。
迎客堂前香炉烧的正旺,从步云桥上来的人远远就可以看到,快到正午,上山的人也不见减少。
为啥?三清山上的神女姐姐中午会为大家祈福布施呢,那姐姐长得可真真好看啊,人也和气,话虽少,对大家都是笑着的,有的小乞丐没饭吃,就等神女布施这天上山,也能吃上顿热饭。虽说只是粥,但也心满意足了不是?这不,正步云桥上走着的一家三口也正是上山来等神女布施的。
丈夫走在后面,对儿子小声道:“今天可绝对不能乱跑,神女旁的天将们抓着你,嘿嘿,就把小牛儿吃掉!”
“哼,爹爹别骗人了,神女姐姐那么漂亮,像个仙女,才不会让凶凶的人抓住小牛儿。”
男人憨憨笑两声,前面女人回头瞪他一眼,道:
“你们爷俩还笑的出来,唉,这眼下愁得啊,都快揭不开锅了。”
男人笑道:“孩他娘,咱也看远点,至少神女还记着我们老百姓不是?苦日子总要过去的,只要···”
男人还没说完,女人突然就捂住了他的嘴。女人牵着小牛儿,叹了口气,又小声道:
“可别乱说话,要是被那位大人听到了,我们可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男人有些泄气,心里闷得很,小牛儿要骑马马,他才回了神,把儿子扛到了肩膀上,步云桥上看着迎客堂香炉的烟飘上天,心里才踏实了一点,江南西道是多么好的地方啊,人间福地,仙地,这方圆百里内就有三处,可惜眼下,光景还真不如以前了,唉,还是不说了。
再往上,有个人八抬大轿上的山,此刻还累得气喘吁吁,这山陡啊!到了山上,居然也没个人来引自己进去,在迎客堂这等着吧,人来人往的,挤!坐着也不是吧,站着也不是,这香炉烧的什么烟啊,熏!
其实,这位大人物休息的地方已经够宽敞了,上了山的人一见他居然也在,都是低着头,掩着脸,小心翼翼从老远的地方绕着走,大人物谁不认识?江南应奉局的朱大人啊,一个小指头就能摁死人,江南西道有一半都是他的。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地头蛇惹不起,何况朱洵是给都城那位皇帝陛下做事的人,谁敢论他是非?他要的东西,都是要给皇上的,你敢不给?
朱洵旁两人给他摇着扇,大轿抬上山的还有他的“御座”,一块方形的玉石。莫看玉石材质也就一般不甚起眼的样子,这石头可是南理国的奇物,坐在上面的人,即使炎夏正午也不会觉着热,凉爽宜人的很。这样的宝贝,朱洵也不算太看得上眼,类似的东西他也多的是。
可这时候朱洵还真是凉快不起来,昨天收了那劳什子定西侯的口信,定西是姓江的封地,也就在陇西那地方,他才是侯爷。
近来也听说了金陵封侯的事,听说姓江的得了麒麟袍,袭了爵位,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能大到哪儿去?安国侯才是朝廷柱国,他姓江的不过是个挂了好听名的乡巴佬罢了。
想到这,朱洵又没那么热了,虽然他一大早就上了山,这会儿等了快三个时辰了,但朱洵也没别的好,心宽嘛,心宽才体胖嘛。
“小牛儿,别乱跑!”
怎的,谁在吵闹,哪儿来的小杂种?朱洵睁开小眼,还没反应过来,正觉得脚脖子一阵痛,他一怒,瞪圆了眼睛,一看,小杂种居然撒野到老子面前。看眼前,小牛儿被朱洵腿一绊,倒在了地上,摔得疼,当下就哭了起来,朱洵正要一脚踢过去,一妇人却上前抱住了脚边人。
嚯,女人。
妇人抬了头,显然是被吓着了,一双大眼惊恐的看着朱洵,朱洵心道,野娘们长得还挺有韵味,特别是胸前颇为可观啊,想必是刚生了孩子,奶水还足的很吧?正是欣赏这娘们胸前可观风景,心想着收到了府中,要怎么摆弄,手上已经先行一步,要去触那诱人的双峰···却不知道哪儿来了个愣头汉子,一把拉走了这奶娘们。
朱洵不紧不慢道:
“站住。”
汉子愣了愣,身后妇人惊魂未定,紧紧拽着丈夫的衣袖,没想到这汉子当真是个二愣子,竟道:
“干什么?”
小牛儿摔得疼,又受了惊吓,当下哇哇大哭起来,朱洵心烦,看眼前汉子竟然还敢顶撞,更是恼,他眼神示意,身后两人便是拿下那汉子。汉子认出了他是应奉局的朱大老爷,刚才心里也怕,可见着眼前人要对妻下手,竟是脑子一热,话就冲了出来。
朱洵道:“喂狗。”
妇人大惊,连忙跪下,不停磕头,只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嗯,这****一上一下的景致也可观的很,若是在床上,手揉捏一番,定是也有一番风味,要还能品尝乳中滋润,岂不是人间美事?
朱洵正想着,手下人正拖着那汉子,另外随从明朱大人的意思,正要上前抓了这奶娘们,朱洵满意的微笑,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音。
“哟,这不是朱大人吗?”
直娘贼,那泼才姓江的!
朱洵连忙起了身,双手去握江路云右手,后者折扇一撑,没握到。朱洵笑道:
“定西公别来无恙啊~”
江路云亲切道:“客气客气~朱大人吃饭了吗?”
朱洵又伸出手道:
“大人啊,一别三月,寒来暑往,属下想念的慌啊,您看我上次握了您的玉手后,我时常细细嗅闻,留有大人您的余香啊···”
明川跟着江路云,恶心的快吐出来了。还有早上才上山的徐元晋,这会儿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应奉局的朱大人是个什么角色。
江路云故意往朱洵那儿扇了扇扇子,道:
“朱大人别客气,多闻点,多闻点~”
徐元晋面无表情,明川更想吐了。
见朱洵身边情景,江路云只随便看了一眼,道:“朱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朱洵也不紧不慢道:“就是些山野刁民,我怕扰了定西公清净,才叫人管教下。”
江路云不动声色,笑笑点头。周围有些远远围观百姓,见了都是摇头,心里凉的很,看来又来了个恶人,和这朱洵是一路人,都不把百姓的命当命啊!
江路云上前,用折扇撑起那小妇人的脸,道:
“哟,长得还不错,嗯,身材也姣好。”
朱洵心喜,看来终于抓着这姓江的弱点了,早听说他在金陵人称“白玉浪子”,看来也是个好*色货,这不好办?他替皇帝办事,想查自己的帐,现在不正好收买了他?
朱洵道:“属下府上也有几个颇有姿色的美人,不如大人今晚也来寒舍放松下身子?”
他凑了上去,又在江路云耳边小声道:“大人要是喜欢这奶娘们,属下晚上就送到您那儿去。”
江路云笑的风度翩翩,撑了折扇,道:
“我看这奶娘们更合朱大人口味,君子不夺人所好,大人带回府后可得好好疼惜她,嗯,我看看,好货色莫草草了事,可要进房上了床,才知道好。”
众人皆惊,连明川也是一愣,徐元晋的冰块脸也是微怔,江路云这是什么意思?
朱洵是怎样的妙人,这话一听便懂,一听便喜,看来这姓江的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讨厌嘛,这爱好相同的都是朋友不是?跪在地上的那妇人本以为江路云是要救她于水火的,万没想到这衣冠楚楚的公子竟然也是个无耻淫贼,更和朱洵是一丘之貉!
汉子楞了,大吼道:“无耻之徒!”
罢了就要去救他妻子,朱洵一个眼神,侍卫们上前拿下了他,爹倒娘跪,就剩一个不懂事的小牛儿在害怕的啜泣着···
汉子怒视江路云,
江路云皱了眉。
“烦煞人,我听王掌教说山上少个刷马桶的,去,明川,把这男的关茅房去。”
明川一愣,但只楞了很短一会儿。
徐元晋正要开口,江路云笑道:“哦,对了,朱大人,我来为你引见这位徐状元,今年的文武榜首。他听说了大人的风采也想好好与大人认识一下呢。”
朱洵喜笑颜开道:“徐状元正是一表人才啊,面有紫光,这是贵相啊···”
徐元晋没理他伸出来的手,只冷眼看了江路云,后者眼神示意他,不知在打什么算盘。他只能皱着眉握了握朱洵那伸出来的手。
周围人的心是彻底凉了。
朱洵、江路云二人往了山上去,就剩了迎客堂的香还在熏着,熏得人想流眼泪。
江路云回头道:“哦,还有这小孩,也关茅房去,刷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