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马车行的很慢,但木樱的身体还是太弱,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热,吓得父亲木青峰与弟弟木果说什么也不敢再赶路。直接在路经的炎州城住了近五天的时间,木樱再三保证说自己没事之后才又重新上的路。
但经此一折腾,马车里的布置又豪华了很多,虽然没有那个条件,但为了女儿着想,木青峰还是咬了咬牙买了几床软被将马车给布置的更舒适一点才敢架车上路。本来两天的路又行了将近三天,再有半天就到家了,三人这才都舒了一口气。就是木樱自己也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不经折腾,看来身体的好坏也不是精神好就能够痊愈的,这具身体还得休养啊。
近中午时分,再坚持两个时辰应当就到家,但木樱却让父亲停下车。实际上如果咬咬牙能坚持下来,木樱也不可能到家门口了还要停下来,她是真的坚持不下来这才做了停车的决定。
不是晕车,却还是欲吐,即使微小的一点颠簸,对于她来说也有种要命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全身就像散架般,下一刻就要瘫倒在车里,眸子再也不想睁开。不能晕,这是她给自己的底线。如果现在晕倒,她怕真的要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即使只是停下马车,卷起帘子,让她安静的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精力也会恢复几分。
看到女儿更加苍白不堪的小脸,木青峰心疼的不得了,刚好看到路边有一个茶寮,便停了车,想着过去休息一下再走。
下了车如果不是木果搀扶,木樱怕一下子便坐在了地上。她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半丝力气都提不上来,还真不如别下来丢人显眼,木樱不无苦笑的腹诽着。
身体大半的力量都依在木果身上,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的挪着步子向茶寮走去。
“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弟弟木果扶着她不无忧心的道。
“没事,只是没想到身体真的变得这么不经折腾。”木樱有些自嘲的笑道。
因为自己耽搁了这么久的行程,父亲与弟弟明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很焦急,出门在外,没个音信,家里不担心那才叫怪,但身体实在受不了,木樱也感到郁闷。也幸好她前世就习惯了这种状况,这才没给憋闷死。
木果扶着姐姐进了茶寮,很简陋,本来也只是为过往的客商歇个脚用,所以也不会建得多舒适。
“咦,老板娘,这是你自己制的茶?”经营茶寮的是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见她是个女子,那夫人就亲自过来招呼,为他们泡了一壶茶。
茶一倒出,木樱立即惊异的发现这茶有些不同寻常来。她轻啜一口,顿时只觉一股暖流由心涧划过,本来极度疲怠的身体立马精神了几分。
“俺看小娘子身体不太好,这是自家制的药茶,到是有些补气的作用,有些自作主张,小娘子如果喝不惯的话,再给你换。”那妇人满脸风霜,听木樱提起便有些憨厚的笑笑回道。
身体不太好?这妇人的话说的还是太过客气,木樱现在的样子足以吓倒很多人,那神色真不像活人所有。
“不用,谢谢大娘,这茶很好。”木樱回以感激的笑容。
在这妇人一开口,她立马发现自己先前的称呼有问题。老板娘,她以为这是在前世呢,在心里暗暗的自嘲了一下。这到实不能怪她,她已经够小心翼翼,但那么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还好只是一个称呼,好象也没引起别人注目。
木樱到也没说谎,喝了这药茶,她立马觉得沉重的身体轻了几分:“烦请大娘再为我爹爹与弟弟泡壶清热的茶来,有什么吃食也给他们上一点。虽快到家,但已近中午,也该饿了。”最后几句话当然是对父亲与弟弟说的。
“乡下小地方,太奢侈的也没有,不过俺家老头子做的热汤面到也可以饱腹,如果你们不嫌的话,就给你们上三碗。”本是乡下人,言语也都粗陋的很,但不知为何与这个孱弱的女子讲起话时,不自觉得便学得文雅了起来。
“两碗就行,我是吃不下的。”木樱又喝了一口茶,虽是药茶,但清香扑鼻,一丝药味都没有,木樱前世也喝过不少的药茶,但却真没喝过这么香的药茶来,这是独家的秘方制成的吧。或者在这个没有任何污染的年代里,什么东西味道与前世时的都不会一样。
“好来,你们稍等啊。”妇人看木樱虽然憔悴不堪,精神气也不好,但神情却温柔可亲,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樱子,少吃一点,你今天一口饭没吃。”木青峰十分忧心的道。
“爹,晚上回家了让母亲做好吃的给我,现在不说我吃不下,吃下去了我怕上了车又给吐了出来。”木樱笑嘻嘻的道。
她这风淡云轻的表情,老父与幼弟看在眼里却是心里直发酸。这几天的折腾,木樱丝毫没为自己的病而露出一丝的痛来,反而总是笑着安慰他们。她尽力的来掩饰眉宇间的疲惫与不适,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六年的时间女儿竟然变得如此懂事,却也正因为这份懂事,更让木青峰的心升上难以抑制的悲伤。
而落在外人眼里,却又是另一番猜想,只觉得这女儿当真是一片赤子之心。一付病如膏肓的样子,却似浑不在意,对老父与幼弟的关心更是诚挚万分,语笑嫣然之间,竟流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与从容。更何况木樱实际上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因而当下余外的惹人注目,茶寮中别的茶客只觉得这样的女子世间实在少见。
“这位姑娘可是身有不适,我粗通岐黄,若不嫌弃,可否让我一看?”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父女三人的谈话。
木樱一抬头,微怔。
江南好风光,江南的少男少女自然也比别的地方多出一丝精致与清雅来,就是他的弟弟木果,虽然生于乡野之间,却也因为年少便多出几份风姿。这一路之上,木樱见到的莫不过如此,但眼前这个人却与之完全的相反。
首先就是那个子,至少有一米八左右,身材虽然清瘦,但却给人一付英伟强硬的感觉。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肤色微黑,剑眉星目,神色稍淡,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华贵清冷之质,实与江南少年的温雅**是格格不入。
虽然有些唐突,但他脸上却是诚意十足,实际上也的确是木樱刚才的谈吐吸引了他,这才让性子一向冷淡的他,竟主动与人问起诊来。
木樱猜测自己的脸色也许很不好,所以这才引得人一见之下就知道自己是个病人。她却没想到,这一次她确确实实的猜错,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尽其一生,这是眼前之人唯一一次主动开口为人治病。
“太感谢公子,快请坐,快请坐。丫头大病一场没休养好这就急着赶路,这才又发病,虽然休养了几天这才再上路,只是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俺还正想着快点赶回家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呢。”木青峰一听来者是个大夫,也不管他年龄看起来是不是太年轻了些,立马起身让座,那略嫌殷勤的表情看在木樱眼里心很是一酸。
“大叔你且放心,我家公子的医术可好着呢,有他给你姑娘看病,自然是药到病除。”青年身后跟着一个童子十分骄傲的道,说完之后可能感觉到不足以表达自家公子的优秀,连忙又加了一句:“我家公子在京城可不会随便给人看病的。”
潜在意思是想让其看病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出的起的吧。
木青峰与木果一听之下,神情就更为恭谨,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招呼的无不精心。
木樱笑笑,也不在意,把手腕伸了出去:“其实就是先前的病没养好,所以才感到不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当就好,不过还是麻烦公子。”
她本来就想着回家之后找个大夫好好的为自己诊治一番,这辈子她可不想还要拖着一具病体过一辈子。
肤如凝脂,皓腕如雪,纵使没经过风月,但倾城的佳人却也没少见,何况他家里的姐姐妹妹多的是。但第一次,他为一个女子把脉,却有些失了心神。手中柔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不自觉的荡了荡,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他只觉得鼻息间缠绕着一缕暗香,那香不浓不淡却恰入他的心间。
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天注定的,有谁能想到,他会在乡间之间,为一个女子而愣神。
但接下来他的心神忽然巨震,脸上的讶色越来越浓:“姑娘先前可是中过毒?”青年皱紧眉头。这江南乡野之间,竟也会出现这种京中豪门深宅之中才会流转的肮脏之毒。
“那毒不是解了吗?”木樱恍若不在意的道。
青年沉默了半响:“虽然已解,但毒却积了有两年之久,给小姐的身体所带来的伤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养好的,而且后来似乎又受过极寒却没得到及时的治疗是吧?”
“公子的医术果真了得。”木樱轻笑:“这都看得出,月前,曾跌入湖中,一直病到现在也不见好转。”
青年冷冷的一笑,似想到什么般。这女子看似年轻,却一付夫人打扮,又如此丽色无双,姿仪天成。但从其父与弟看来,家世却普通的很,所以其身份不言而愈,只能是那些高门大院的妾或是通房,所以发生这些事情怕也不足为怪。
他只是有些惊愕,正因为高门大院里的污秽太多,所以他才避到这个江南小镇,却没想到还没到目的地就碰到这样一个牺牲品,还真是让人苦笑不得的缘份。
“姑娘这身体,不好好养个三年五载,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姑娘纵然不将性命放在心上,但我观你的家人对你却是一片赤子之心,所以还请姑娘多多保重才是。”
他现在误会木樱的笑语嫣然,是心冷于豪门大宅的污秽,因而才会不将性命放在心上。这才出冷言相讽,却没想这一次却是论到他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