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樱回去与家里人说了这件事,家里的几个长辈除了父亲,再没人没见过那庄子,所以听了五十亩的庄子却要价八百两银子之后,都有点接受不能,连带的对木樱非要买庄子的事情都有了不认同的心思。
“樱子,你也别太急,看不到合适的就再等一等,别上赶着让人当成了冤大头。”
徐相宜对王老爷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也有点惊讶王家的狮子大开口,但仔细一想却也能接受。毕竟还有那一百亩的沙地与三百多亩的小青山在凑数呢。感觉不合适,那就不买,他想王家再怎么过分,应当也做不出强买强卖的事来吧。
“外公,你放心。我跑了这么些天,对地价也略知一二,你孙女长得看起来像那种冤大头的样子吗?”木樱抱着小婴儿徐耀祖,哄着他喝点米汤。
“那王老爷不像是这种人啊。”外婆徐氏也有些疑惑:“王家可是远近有名的积善之家,我还见过那王夫人,当真是菩萨模样的人,长得也漂亮,一点架子都没有。”
徐月萍可不管那王家人都是些什么性子的人,只是不想女儿吃亏:“樱子,即然这样咱们就别买了。买那沙地还不如在城里买个铺子呢,你为何非要买庄子?”
徐月萍对女儿舍城里的铺子不买,非要跑乡下买地有些理解不能。她本就是个城里的小姐,阴差阳错嫁到了乡下,过了将近二十年的乡下日子。也正因为这二十年,让她更了解乡下种田人的苦日子,所以她怎舍得女儿也去受那个苦。
木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母亲心里,买庄子似乎与去乡下种地划上了等号,这是从何说起呢。不过木樱也能理解,母亲如今对去乡下买地的诚惶诚恐,都是老家生活的后遗症。还有更多的是为自己那看不清的未来而忧心,这让她心里又酸又麻,这就是被母亲关心疼爱的感觉啊。
知道母亲的心结,木樱刚想劝解时,偶而抬头一撇,却发现一边的陆氏脸上似是有些异样,当下心不由得一动。
“娘,我也不是不想买铺子,但县城里的铺子更不好买。而且说句实话,咱家里人还真没有会做生意的人。那客栈如果不是有舅舅、小巧姨与姨夫,以外公的性子来开,说不定八百年前就歇业了呢。”木樱选了实话实说。
她说的是实话,没来时她还真认为客栈是外公在经营,还想着外公一个秀才却要经营一个客栈,在这个封建社会实在是不容易。等来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那客栈,外公也就挂了个名字。以前是由家里的一位老掌柜在经营着。老掌柜退休之后,先是由舅舅顶着。但舅舅是个捕快,怎可能去经营客栈。好在老掌柜推荐了现在的姨夫,外婆又让他娶了小巧姨,加上舅舅暗中盯着,客栈这才经营了下来。
徐相宜一噎,瞪了一眼木樱。木樱笑嘻嘻的连忙从盘子里舀了个鸡腿放到他面前的碟子上,算是表达一下自己直言的欠意。这让徐相宜更是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东西了。
“至于庄子,至少爹懂啊。而且咱家开着客栈,以后庄里产的东西也可以直接供给客栈用,省得什么东西都要买。”先安安母亲的心再说。
木青峰却因木樱的话而眉开眼笑:“那是,樱子你就放心吧。如果你买了庄子,爹一定给你看得妥妥的。”
“那就麻烦爹了。”木樱笑眯眯的直接把重任交给了父亲。
“不麻烦不麻烦。”喜得木青峰一张脸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徐月萍看着耍宝的父女两人是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认自从女儿回来之后,无论是相公还是儿子,甚至老父老母,都比以前有精神多了,这日子过得似乎越来越有盼头。
“陆大娘,你们老家沙地与山林也没人买吗?”木樱忽然把问题问到一直沉默的陆氏身上,大家的目光自然也就移了过去,这让陆氏怔了好半响。
不过没等她回答,却听一边的陆红回道:“姑娘,如果我爹在就好了,我爹会种寒瓜,那沙地种寒瓜最好。”
“寒瓜?寒瓜是什么?”徐月萍忍不住问道。
木樱却是知道的,寒瓜不就是西瓜嘛,其实沙地能种很多作物,西瓜只是其中比较有名的罢了。不过母亲没听过寒瓜,难道这里还没有?
有那位静言前辈在,木樱总有种现世与前世没多少差别的感觉,她却没想过这世间哪里去找那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那位静言前辈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到一个世界的衣食住行。
“寒瓜啊,就是咱这里的夏瓜,也有人称作西瓜,不过咱这里还真没种这个的。”徐相宜摸着他那几缕长须道。
“夏瓜啊。”徐月萍与徐氏这才恍然一悟:“夏瓜可贵的很,只是咱这里能种吗?”
原来已经有了,木樱这才放下心来,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个名词的。
“我也略知一二。”木樱想自己以前虽然没踏进过京都卫国公府一步,但毕竟是世子的妾,就是养在老宅,也不会连个寒瓜都没见过,所以这么说应当不会引人怀疑。
“听说是从域西那边传过来的,很是罕见,陆大叔会种?”木樱的目光转向陆氏。
“姑娘,说这种寒瓜的本事,能胜过我相公的还真怕没几个。”陆氏神情略显黯然:“这本事说来还得谢平国公府上的三爷。”
看来陆家与平公府的关系不只像她口中所表达的那么简单。
陆氏知道自己这样说肯定会引起木樱的怀疑,不过因为心中另有所图,所以就选择说了实话。
“实际上我婆婆是国公府三爷的奶娘,我家相公算是三爷的奶兄,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后来婆婆去逝,三爷消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奴籍,我们这才回了老家。不过相公并没与三爷断了联系,三爷心肠好,总会托人送些东西来家里,那寒瓜就是三爷送的。”
“三爷喜欢吃寒瓜,可惜寒瓜很稀有,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所以相公就想自己种出寒瓜以报三爷的相护之恩。吃了寒瓜,相公把瓜子留了下来,也就一年一年种了下来。开始种得并不好,但慢慢的也就摸索出经验,最后还真让相公给种成了。”
“前年相公准备大面积种植,但一场大旱,什么都没剩下,去年更是连种子都还没来得及下。逃荒的时候,相公把家里仅剩的种子都带到身上,念念不忘给三爷种寒瓜。只可惜——”
可惜现在落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现况,当然这话不可能对着人家母女两人的面说。木樱也知陆氏有所隐瞒,话说得含含糊糊,不过却也证实了这一家与平国公府的三爷也许还真能攀上点关系。
气氛显得有些窒闷,一时之间没人开口。
陆氏说的很详尽,其实只是想借此因由,让徐家帮她打听一下失散相公的消息。
实际上她想回老家看一看,相公没来昌平,也许是被赶回了老家,如果老家还没有,那她也就死了心。只是昌平离老家实在太远,就凭她们母女两个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回去,所以只能把心思打到徐家身上。如果能找到相公,就是帮徐家种一辈子的寒瓜,那她也愿意。
木樱叹了口气,她那里不知陆氏的那点心思。但不是她不帮忙,实是这人怎么寻?
“陆大娘,我知道你的心思。”她阻止了陆氏想要解释的言语:“但你也知道我就是想帮也无从下手啊。”
“姑娘我知道。”陆氏摸了一把泪:“我就是想能不能捎个信回我老家,看我相公是不是被赶回了老家。”
“这样到可以。”木樱想了一下:“昌平这里肯定有去东山郡的行脚商,我会打听一下,然后托个人去你老家问问。”
顿了顿又开口:“你如果想向平国公府的三爷送个信也可以,这个更简单,你写封信,我让人帮你带过去。”送平国公府的信绝对比送他们老家来的简单。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陆氏拉着女儿又跪到了木樱的面前。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陆氏以过往的经验,也不难了解家里这几个人的性情。姑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答应的事,就绝不会反悔。
“别跪了,快起来,等真的找到人,你再感谢也不迟。”木樱故作轻松的道。
“会的,肯定会找到的。”徐氏等人都异口同声的道。
陆氏母女两个人热泪盈眶,他们这是何其幸遇到心肠这么好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