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宇宙,不乏和地球相似的国度。孔子从地球上消失后,周游列球,先后到了仙女座的壁宿、大熊座的玉衡、狮子座的轩辕、室女座的角宿、半人马座的南门、三角座的M33、猎犬座的M51,以及天狼、织女、土司空、参宿、孔雀、火星等有人烟的球度,推销以“仁德”治国的主义。无奈这些星球奉行的都是“人之初、性本恶”哲学,只懂得“以法治球”,无论球王还是球民都不相信依靠空洞的大道理能把国家治理好。所以孔子在天上转了两千年,一如当年在地球上周游列国一样,到处碰壁,那些外星人都把他的一通说教看成是“胡言乱语,一厢情愿”,更有人讥笑他“白痴”。这让孔子不得不反思自己的理论是不是真的管用:如果我这套理论真是好东西,怎么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呢?纵是在地球上被有些人热乎了一阵子,不但没使那个国度强大起来,反而使它比同时期的人类落后了一大截,人均GDP排到世界一百多位(还是层层上报的数字),特别是农村比先前在世时强不到哪去,举国上下说假话像朗诵抒情诗,人人都在造假,道德崩溃、物欲横流,空气污浊,河水黑臭,天灾人祸不断。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看来我这套理论只能害人,只能给有些投机取巧之徒作为攫取个人最大利益的敲门砖。我不能为给自己骗一个官做,或者多得几个学生送的束修,再用它来害人了,那样太昧良心了。还是好好回到我的地球呆着去。
天上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孔子回到地球的时候,已是人间两千年以后的事了。但因为天上人间白天黑夜是对等的,所以尽管在地球人看来,孔子离开了很长时间,已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但他本身感觉,也就是两天的时光,所以人们再见到他时还是七十三岁离开时的样子,只是今人多不认识而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天上行走的这段时间,受到宇宙射线的照射,身体的衰老基因发生了逆转突变,回到世上后,竟一天年轻似一天。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到东山上伸伸腿,俨然盛年,鲁国在他眼里更小了,准备过些日子再爬爬泰山。
另一个大变化是,孔子虽然在外星球传经布道受阻,但他是一个十分好学的人,仅两天多的时间,就学到了满肚子的尖端知识,不知不觉中有了孙悟空的本事。只见他站在东山上手臂一挥,先前随他作古的一帮弟子全部活了回来,颜回、子贡、樊迟、冉有、公西华、曾点、子夏、司马牛、子路、子游、季路等齐齐站于面前。与其同时,凡是他认为在历史上有点作为的文人像张衡、贾思勰、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陆游、辛弃疾、李清照等也都经他点化,死而复生,说要让他们为冲刺诺贝尔文学奖做点贡献。
才女李清照提议:“宋朝的程颢、程颐、朱熹,在推广你的儒家学说方面做了不少工作,《论语》中的很多章句被他们一解释,发挥到了极至,想不成为经典都不可能,何不让他们也活一回,继续弘扬光大你的学说?”
孔子说:“嘚,不要提这几个满口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提起他们来我就生气。我本来很好的小宝书,原意也就是叫弟子们积极用世,好好生活,活得有个人样,没有教育别人的意思,哪知经他们一发挥,竟是逃避现实,夹起尾巴做人,积极地做奴才,让所有的人都没有了个性,见了上司只知唯唯诺诺,摇尾乞怜,以致中国现在发展不快,后人把账都记到我的头上。让他们永远在地下呆着吧,我是不会对这几个歪嘴和尚感兴趣的。你们今人有偏好国学的,让他们去挽救这几个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吧。”
几个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东山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知何时网话大王郭明明来到他们中间,听孔子对程朱之徒注释《论语》很有意见,一旁插言道:“没想到老夫子原也是一个明白人,看来众多世人怨你怨错了,你本也就是和学生们说些家常话,都是后来的沽名钓誉文人自己没本事写出好东西出来,便借你的言论任意发挥,以致把你说的正常人的话弄得不伦不类,像些疯话。但你只知古人有借你的话出名发财的,不知今天的女人中也有拿你的《论语》扛大旗做虎皮,以‘脑得’为名,花言巧语,惑乱视听,挣了个盆满钵满,不知得到你老夫子的认可没有?”
孔子惊愕地问:“还有这样的事?是什么人?在哪儿‘脑得’的?”
郭明明说:“说来惭愧,也是你的同行,首师大的于彤小姐,在红龙传媒的“百家放谈”上‘得’的。”
经过了2500年的阅历和到处碰壁,孔子对世事已看得比任何人都门清,特别是自己懂得了一点比较学后,拿自己的东西和世界真正开明的人文学说相比较,确实感到于治世无补,只能叫社会变得死气沉沉,让人愚昧糊涂。之所以这么多年流传下来,一些昧心的文人大肆渲染、借以捞名捞钱不说,也是一些统治者无能,总结不出治国的好方法,看着这一套能够麻醉百姓,是很好的愚民政策,所以大加吹捧,填鸭灌输,久而久之,倒成了治世经国的金科玉律。但自从“五四”以后,中国出了几个大明白人,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终于看到这玩意的误事,祭起批判的大旗,遂使国人稍微有了点现代意识。但没想到时至今日,又有人扯来这条几千年的臭裹脚布当丝巾,这让孔子不得不小心,看是什么人对他这么倾心,敢置时代文明潮流于不顾,开历史倒车。一不做二不休,他先找来于彤讲课的光盘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气得浑身打哆嗦,渐渐地脸色发青,未及看完,已怒不可遏,不禁拍案而起,对门外正在翻跟斗的子贡吼道:“别闹了,快到车站买一张去京都的动车票,我要亲自找这个对我的话胡言乱语的人算账!”
红龙“百家放谈”演播厅里,于彤正在讲述她的脑得之六《理想之径》,一会舒展双臂表现自己的从容自如和幽雅潇洒,一会用手指向观众,台下坐着几十个统一穿着红龙标志服装的听众,其中多是些退了休无所事事的老人和部分失业人员,还有少数几个不谙世事的不知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的小朋友,在那里木讷地看于彤表演。
孔子悄悄地在后排座位上坐下。他毕竟是教过书的人,知道搅人的课不好,尽管窝着一肚子气,仍打算先听听于彤讲些什么,等课后再和她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