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一家人,门前有两座石马,不知道是不是姑娘要找的那家?”
晏拂枝顺着大爷的手指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石马,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大爷道了谢,然后往那个方向找去。
大爷果然是大爷,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是心善又博学,诚不欺她,顺着那条路拐了三个弯走过来果然看到了这座门前有两座小石马的宅子,门上的匾额已经有些年头了,看上去有些掉颜色,而原本朱红的大门也隐隐有些泛白。
唐府。
她上前叩了叩门环,许久大门发出喑哑的声音,如同大门要倒了一般,想来应是不常有人出入。
“姑娘找谁?”开门的是一位老翁,他穿着半旧的灰色长袍,探出半边身子疑惑地看着晏拂枝,并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晏拂枝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老伯,月风公子托我来问您二位拿他放在您二位那里的东西。”
此话一出,那老翁脸色剧变,又像是激动又像是不敢相信,回头大声的叫了一声“老婆子,过来看看,公子差人来了。”
很快有一名老妪,满头白发如霜雪,走到门边来看着晏拂枝,皱眉道:“姑娘可否将伞收起来?”
晏拂枝愣了一下,然后老实将伞合起来,这一眼,两位老者便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出言打断他们神游太虚:“两位可否将东西交给我?我现在不能多留,时间紧迫。”
老妪回神,与那老翁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公子的妹妹在哪里?”
晏拂枝下意识就要回答在太守府里,突然又记起唐定交代的话,便轻笑一声,回答:“在马上。”
老妪微微和善了眼神,又问:“公子现在在哪里?”
“在马上。”
“公子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在马上。”
那两位老者终于完全放下戒心,客气地将晏拂枝请进门去,又给她倒了茶,笑道:“姑娘不要嫌弃,家里没什么好茶叶了,只有自己在院子里摘的含笑花晒干了还能泡水喝。”
晏拂枝端起来饮了一口,入口芳醇,清冽的香味微带着苦涩。
“很好的味道,月风公子让我代他向两位老人家问安。”晏拂枝浅笑着,琢磨着怎么套出月风公子的底细。
老翁感慨了一声,脸上颇有怀念之色:“公子一走好些年没有音信传回来了,那时候他还说没有走多远就在附近的,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总算是还念着我们俩传回来一句话,真是……当年在府里我就看出来了,公子实在是个好人,老天怎么舍得让公子家破人亡。”
老妪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晏拂枝来了精神,斟酌着说:“好在月风公子还有一位妹妹在世上,再加上两位老人家牵挂着他,公子常说——两位老人家虽不是他的亲生爹娘,却也相差无几了。”
老妪一听这话眼中立时便涌出浑浊的泪水来,有一点浅浅的淡黄色,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噎着说:“公子竟然这样说……我怎么受得起,我,我不过是沈府的一个下人呐……”
老翁忙起身拿袖子给老妪擦了眼泪,说着责备的话但满眼俱是爱意:“老婆子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爱哭,人家姑娘还在呢,也不怕落了公子的笑话!”
沈府?
晏拂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老妪回过神来赶紧止住了眼泪,只是身体仍然在抽搐,老翁看着晏拂枝,眼中的情绪让她觉得有点像公公看儿媳的感觉:“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打哪里来啊?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一连四个问题让晏拂枝脸色颇为尴尬,老妪见状忙拉了拉老翁的手,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老头子你瞧你把人家姑娘给吓得……就不会一个一个地问么!”
老翁也窘迫的笑起来,又坐下去歉意地对晏拂枝说:“姑娘别见怪,刚才是我有点失礼了。”
晏拂枝缓过劲来,摇头道:“没关系,老伯有此疑问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叫西枝,今年十七,是……是从虞国来的,我还有个姐姐。”
老翁和老妪都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老妪突然问道:“那西枝姑娘你是怎么和公子认识的?”
晏拂枝坦然说:“我被抓进了太守府,然后遇到月风公子,他被困在那里面一时出不来,说是让我取了他放在这里的东西交给一个叫萧隽临的京城人士,那个人能把他救出来……也能把我救出来,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找你们了。不知两位老人家……?”
老翁点了点头,担心的问:“原来是这样,那公子他在里面可受了什么苦?”
本来晏拂枝为了让他们安心理应说他们的公子在里面没有受苦,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安心了就不会那么积极的把东西给她了,所以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月风公子因为手里握着那些东西,不肯让太守府的人得到,是以那些人想尽办法折磨公子,真是惨不忍睹……即便这样月风公子也没有说出东西的下落,真是让人钦佩!但是我看着他的身子怕是挨不过几日了,所以还请两位老人家帮个忙,这件事再耽搁不得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最后一两句话时已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两位老人也是十分心痛他们的公子竟然遭受了这样的对待。老妪推了一把老翁,急急说道:“老头子,快去把东西拿出来给西枝姑娘!”
老翁回过神来也马上起身动作迅速的去了后堂。
晏拂枝心下一定,这才温言安慰:“您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月风公子说只要那位萧公子拿到了东西,一定能把我们救出来的,到时候月风公子也就可以回来和两位老人家一起生活了。”
老妪脑中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不由泛出笑意来,然后看着晏拂枝说:“如果公子能把小姐和公子的夫人一起带回来就更好了!”
晏拂枝对此只能淡笑不语,老妪以为这是她在害羞,便更加觉得这事有谱:“想公子也是名门之后,虽然现在……但是风采相貌都是一流,西枝姑娘又长得如天仙一样,日后公子若娶了你定不会亏待了去。”
“……”晏拂枝嘴角抽了抽,只好以更羞涩的笑容来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