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什么都没多问,只是说道:“西枝刚刚说了粗话……太不应该了。”
晏拂枝想到似乎刚才说了个狗屁,随即悻悻地干笑了一下,久违的淑女风度又端起来,羞涩的笑道:“一时不察,竟叫你笑话了,来,喝杯茶压压惊。”
赵焕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茶杯,瞳孔收缩了一下:“刚刚那人的血都喷到里面了……西枝你竟然叫我喝?”
晏拂枝看了看褐红色的茶水,久久无语。
……
一说吃饭,唐定一日就中午一餐自然是一定要给人家吃的,偏偏今天魇公子要去送那一群美女上西天,所以送饭的人就变成了唐淼。
唐定看到唐淼的一瞬间眼眶就发红了,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阿淼。”
两个字似乎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唐淼没有理会他,替他解开双手的铁索,然后将饭递给他,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唐定一点皮肤。
唐定低头一口一口吃饭,豆大的泪珠却忍不住滚落在碗里:“阿淼……阿淼……我真的是你哥哥,真的……”
唐淼俏脸一寒,拔出短剑一剑挑开了他手中的饭碗,那搪瓷的小碗摔在地上立刻碎成几片,以及那还未吃几口的米饭也落进尘埃里。
“再敢乱说明天的饭也别吃了!我哥哥早就死了,你不要以为你知道一点我哥哥的事情就可以骗到我,月风公子,我劝你还是早点交出那个东西,说不定魇公子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唐淼满目肃杀和冷然只有在说道魇公子的时候带出一抹温情。
唐定发狂,忍不住伸手去扯那脖子上的铁索,内力不停的涌动却丝毫没有损坏,唐淼冷笑一声再次将铁索扣上他的双手。蓦然她手中多了一根鞭子,鞭尾处密密麻麻长着倒刺,右手一扬,鞭子破空而去挥在唐定的身上,倒刺扎进肉里然后硬生生剜出无数小块的肉末,顺着鞭子的起落洒在地上。
唐定没有叫出来,但破碎的闷哼声和不断颤抖的身体显示出他并不是不痛,反而是痛到有苦不能说。
唐淼大约抽了他十鞭子便收了手,冷声说道:“你挣不开的,还是招了吧。”
“阿淼,我问你,你眉心的红点是怎么来的?你小时候明明没有的!”唐定看着那个红点总觉得很古怪,小时候唐淼眉心并没有什么红点。
唐淼却嗤笑出来,嘲讽地看着他:“月风公子,我再说一遍,这个红点我自幼便有了,你不必再费尽心机挑唆。说来可笑,这个秘密我今日不妨告诉你吧,省得你再乱说我是你妹妹,反正你也跑不了。
你倒的确是有个妹妹年纪和我一样,不过她原名沈悦容,现在呢,叫做温琴,曾是美人轩的头牌……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包括你是大楚骠骑将军沈过之子沈悦风!而我,不过是被你们沈家用来偷梁换柱的家仆之女,没想过我还活着对吧?说到这里我倒真的觉得这个偷梁换柱的计策太成功了,竟然连你都被骗了!”
唐定难以置信,一个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温琴她不是我的妹妹,她明明才是唐叔的女儿,阿淼,你是真正的沈悦容,我不会认错的!”
唐淼快要被他执着的自欺欺人逗笑了,说道:“我曾见过她一面,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她一字不差的说给我听过,包括你们两个偷跑出府上山被蛇咬伤躲进洞中,你还帮她用嘴吸.毒这些只有你们两人知道的事情她也一一说出来了。现在……你是不是很绝望?”
唐定如被雷击,之前说早年生了病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那只是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这不代表他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候只有他们兄妹俩,别人断不可能知道,而且回府后谁也没有告诉,她怎么会知道?温琴明明不是他的妹妹,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人了吗?
“为什么刚开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说?”唐定艰难地开口,胸中像有什么被狠狠划开带着不可抗拒的疼痛和绝望汹涌而来,快要淹没他的神经。
唐淼敛了笑意,脸上浮现深刻的仇恨:“当年我们兄妹为了救你们兄妹,硬生生被抓去砍头,牢中我们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而你们却在外面自由的逍遥。
后来我们要被处斩的时候,魇公子为了救三皇子大闹法场,我们才得以逃命,不过后来三皇子还是死了,所以官兵追来,哥哥为了保护我自己冲上去拦住追兵,我一边跑一边回头,亲眼看到哥哥被活活打死……我这条命是哥哥用命换来的,但是,沈悦风,这些原本该是你们兄妹承受的难道不是吗!你愧不愧疚?你心不心虚?
所以我简直恨死你们沈家人了……那时候你找来刚一开口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故意不说,一边拒绝你是我哥哥,一边承认你说的话,然后一步步将你引入这场大祸中。哈哈哈哈哈……”唐淼说到这里猖狂的笑起来,美丽的容颜微微扭曲,抬手又是一鞭抽在唐定身上,笑道:“怎么样,这场刑法饕餮盛宴吃的你可是心痛吗?”
唐定,应该是沈悦风,他死死盯着唐淼,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问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么,温琴呢,她为什么会……”
“她为什么会沦落到美人轩那种地方?你以为我会好心的告诉你吗?真是可怜……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唐淼说完转身就走出院子,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沈悦风摇摇欲坠,双眼一黑就要晕过去,但是下一瞬却被脖子上的铁索勒得喘不过气又不得不保持清醒。他惨烈的笑了一笑,嘴中全是血迹,昔日眼神中尚还有一丝理智与希望,现在已完全覆灭,整个瞳孔中只有无边的黑暗在蔓延,最后吞噬他的心脏。
多么可笑,我拼命执着的不过是一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