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公子有些意外，目光变幻莫测最后俱凝于一丝了然：“你想表达什么？”
晏拂枝心里有点酸，但是她笑了，伸手缓缓拿起了那只三足大楚气运鼎。
“你怎么能拿得动！”
不止魇公子情绪失控，就连杨忠和杨坚也是一脸震惊——那是大楚的皇朝气运鼎！不是大楚皇室后人根本不可能拿得动！
她笑得更加艳烈，大雪梅花，比不过她。
“我叫文素。”
大楚最后一位公主。
“不可能！”
尽管他如此肯定地否认，但她拿起了大楚气运鼎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是无法作假的。
“我叫文素。”
晏拂枝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在告诉魇公子，又像是在告诉她自己。
“文……素……你的母亲是？”魇公子深吸一口气，觉得今天的刺激太大了，完全无法相信。她长得那么像安夫人，难道是安夫人和楚帝有过一段情缘？
然而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三个字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得犹如刚才他的回答一样。
“安夫人。”
晏拂枝知道他已经相信她了，于是多解释了一句：“我此前也一直以为我叫西凉素，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姓文。现在我觉得我的命运真是有趣，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告诉我我其实我什么也不是。”
其实我等那一天等了很久了。
魇公子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他整个人腾空而起从马车落到了地上，跟着落下来的还有一架轮椅。
他驱使着轮椅来到晏拂枝身前，深沉的双眼带着承认她身份的尊敬：“请上马车。”
短短四个字而已。
杨忠和杨坚对视一眼双双单腿跪了下去，而此时身后楚军也都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晏拂枝闭上眼不去看他，还是到了这一步，终究，终究是兄妹了。
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角好像在笑：“那么就……启程回宁州吧。我也是该见三哥的时候了。”
这时候天空湛蓝，快要春暖花开，一丝风也没有。
可是我知道，我一生活在责任的禁锢里，而现在它却完全摧毁了我的人生。
我别无选择，直到最后一句。
……
八个月后。
此时后周和大楚的战场已经席卷全国，总的来说还是后周兵强马壮，已经将大楚逼到仅占有六十座城池的地步。
然而你知道，这六十座城池听起来很美，其实它只不过相当于后周领土的四分之
一。
幸运的是宁州城这座军事战略要地还在掌控之中。
但是耗时八个月，后周三十万大军却也仅仅只收回了四分之一的领土，侧面可见大楚的强悍，若当初大楚军队也有这样的素质，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被后周取缔。
一个国家若是安乐得久了，那么他们骨子里的战意也就被磨掉了，摧毁这样的国家，毫不费力。
大楚之前，就是这样的国家。
晏拂枝除了回宁州那一天与文偊见过，将大楚气运鼎交给他然后讲完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就闭关了。
她得尽快突破帝驭之境。
但是今天出关的时候她仍然没有突破，纵然无限接近，可是就是不知怎么迈过去。
就好像一堵没有门的墙，她找不到方法推开。她只能等待一个契机，然后推倒这堵墙。
晏拂枝踏出房门，正好看到静静站立在那里的文偊。想必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甲胄还没来得及脱下，手里的长缨也被鲜血染红了。
他的容颜依旧没变，丰神秀骨惊艳岁月，只是看上去显得更成熟，更有冷硬的味道。
“……三哥……”晏拂枝艰难地开口，却发现叫出了这一声称谓之后，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听到她的称呼，文偊身体好像颤了一下，眼神紧紧盯着她的脸，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这一仗，我们赢了。”
文偊声音变得低哑，明明说的是赢了，可是偏偏如此沉重。
晏拂枝愣了一下，脚下没动，只是点头强笑说：“那很好啊，只要气运鼎上气运不消，后周奈何不了我们。”
“并不，我很担心。”文偊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炎武帝他太精明了，也太狠了。他故意制造出大举进攻的状态，等到我们全力以赴的时候，却发现后周进攻军队不过八九万。这些人注定是要死的，作用只是为了拖住我们的主力，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隐藏起来的其他二十万人马恐怕正在无声无息间包围宁州城……”
晏拂枝转头遥望宁州太守府正中心那直冲云霄的大楚气运，沉声说下去：“后周攻不破城门，想困死我们，阻断援兵吗？”
文偊也看了一眼在气运鼎加持下的大楚气运，震撼雄伟，如日中天，并没有要消亡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想困死他们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仍然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会出变故。
“今天天气挺好的，栀子花开过了，我带你去看看桂花吧，离这儿也挺近的。”文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这个来，他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晏拂枝想了想然后点头，笑得很灿烂：“也好，你先换件衣服吧，我在正门等你。不要太担心，也许到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文偊笑了一下，没反驳她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回去换了件天青色的衣服，带着晏拂枝去了后山的山顶。
这里放眼望去三五里俱是桂花树，白色的小花挨挨挤挤千朵万朵同时绽放，清香何止飘十里，他们还在山脚下都闻到了。
晏拂枝精神分之一清，看着这数里桂花微笑着说：“我莫名想到了去年的桃花开，那时候咱们俩还在刘府里做下人——你说你那时候干个挑潲水的卒夫就算了，你还跟茅坑旁边的一棵树计较。”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总断人肠……”文偊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的闻人语，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
晏拂枝和文偊并排从桂花林中穿过，身后同为天青色的衣服交织在一起。桂花纷纷落下，洒在长发和肩头。
“你还喜欢翻墙，初次碰头的时候你翻墙过去就踩上了一堆碎瓦，那真不是我放的——是我指使别人放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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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些沉重，其实整个故事都是围绕这句话来发展的，它是最精髓的也是最黑暗的，就像人的心脏，我不知大家能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什么，可是它就是江山晏的心脏。
“我别无选择，直到最后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