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屋里传来一声询问,声音仍旧如从前一般温妙不可言状,只想到松间雪,石上泉。
但他并没有出来。
晏拂枝笑道:“有美人兮西方来,旧时相许应犹在。”
屋内沉默了片刻,陡然房门被打开,一道人影急急地走出房门,两人隔着一道篱笆,就那么静静的对视。
赵焕还是没变,他一袭白衣穿得比谁都好看,芝兰玉树,风姿特秀。
“怎么的,打算让我在门外就寝么?”
晏拂枝对着紧闭的院门怒了努嘴,一脸幽怨。
表面上看,似乎她也未曾变过,但赵焕看得很清楚,她眼底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丁点鲜活的气息。
“我倒忘了。”他温柔地笑起来,带着一丝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替她开了门,然后顿了顿,张开双手抱住了晏拂枝。
耳边传来他温暖的声音:“等你好久了,西枝。”
晏拂枝皱了皱眉,一脸严肃:“我记得好像咱们分开也不过三个月左右吧。”
“……”
赵焕无法继续深情下去,只能撒手松开她,一把将她扯进屋里去,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无奈地回答:“大约我这是度日如年了吧。”
晏拂枝赞同地点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
赵焕见她神色古怪起来,不由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晏拂枝咽下茶水,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没怎么,我之前还以为这是茶。”
“这是茶啊。”赵焕表情也古怪起来。
她嘴角有点抽搐,这……这分明是白水!
“原来你的日子已经艰难到这种地步了……再多养我一个岂不是很困难?”晏拂枝很担心,同情地望着赵焕。
他转了个弯终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解释这是因为他爱喝第二遍茶叶的味道,只点头附和道:“是啊,所以以后要省着点,西枝觉得委屈吗?”
晏拂枝低下头,喃喃自语:“那也好过在他面前忍辱受痛所能得到的锦衣玉食。”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外面雪下得大了,把门关上吧。”
“我以为你会想看看我种下的栀子花,它们都长出了嫩芽。”
“……等雪停了再看吧,也许这场雪就会把它们冻死。”
赵焕心脏停了一拍,但他绝口不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笑了笑,低了眉眼,缓缓将门关上。
“不会的,有我在。”
那一晚风雪很大。
晏拂枝半夜听到屋外有人的脚步声,她偷偷打开门缝,正好看见赵焕挨个将栀子花幼苗上的积雪清理了,然后又在上面搭了一个茅草棚。
明明他的手都已经冻裂了。
……
清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他们过得就像一家人,但他们心中彼此都明白,如果晏拂枝不把她心中的那件事解决了,他们俩成不了一家人。
一晃眼已经到了新年。
十二月底。
这一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暖暖的。
“明天就过节了,我吃完饭就去买东西,你在家别乱跑。”赵焕夹了一条青菜放到她碗里,笑着嘱咐。
晏拂枝翻个白眼,瞪他一眼:“当我是八岁小孩啊——这青菜不错。”
“嗯……有点冷了是吗?你看都是你赖床不肯起,我再去热热。”赵焕听她说好吃,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没想到放到口中的菜竟然已经微冷。
他起身正要端起盘子,晏拂枝忙拦住他,一脸咬牙切齿地说:“别,柴火也贵。”
赵焕一愣,乐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家徒四壁的小媳妇儿了啊?”
晏拂枝松开他,自己也乐了,指指饭桌说道:“别去热了,赶紧吃吧,反正也快吃完了。要么等你这个菜热回来,其他菜都凉了。”
“……有道理。”
赵焕吃完了早饭便动身去镇上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晏拂枝目送他出了门,然后才笑眯眯地蹲在栀子花苗前面,那场雪终究没有把它们冻死,现在它们长得比之前还要高。
“你们生命力真是顽强……”她饶有深意地说完这句话,便开始修炼起来。
但偏偏今天无论怎么就是静不下心,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一样,右眼皮跳个没完。
快到中午的时候,晏拂枝听到门外大道上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赵焕回来了,正要去开门,刚睁开眼睛突然她发现不对——那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至少三个人!
“什么人会到这里来……”
晏拂枝皱眉起身,看了一眼院门,心跳莫名地越来越快,似乎要溢出嗓子眼。她定了定心,抬脚就往屋里走。
“晏姑娘。”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晏拂枝脚步一顿,仿佛失了所有力气。
还是找来了吗?
就这么不肯放过她?
那是禁卫军右统领的声音,她熟悉得很。
除了炎武帝,谁还能指使得动他。
她缓缓转过身来,也并不给他们开门,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慵懒地问:“右统领,好久不见了,找我什么事儿?”
右统领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正要说话,晏拂枝却好似等得不耐烦了一般,左顾右盼了一番,催促道:“我说右统领有什么话你可快着点儿,要不一会儿我夫君回来该生气了。怎么住在这地方你们也能找得到,跟哮天犬似的……”
右统领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他身后的禁卫军更尴尬。他知道这一阵子发生了一些事,但他也不敢瞎打听,对于晏拂枝这种态度也只能默认:“是这样,晏姑娘可能要跟我们回……等等,你说什么?!”
右统领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说——夫君?
夫君!
想到这里果然又听到晏拂枝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右统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吧?赶紧叫你们万岁放你回家养老去吧,没事儿瞎跑什么啊。我说有事儿你赶紧说,我夫君就要回来了。”
晴天霹雳!
他不敢想象这事要让万岁知道了会怎么样。
右统领在这一瞬间觉得天快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