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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阵(2)

少年向前看去,从桃林中走出一个头戴斗笠、身背药筐、脚穿草鞋的少年。他身材削瘦,背有些佝偻,似是长年趴于案牍所致。斗笠掩住了他的半张脸,只见得他苍白的薄唇与黝黑的肤色。

傻妞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少年放她下来。

她刚一着地,百药已经跑到她跟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傻妞,你的双脚怎么啦?你怎么能受伤呢?”

少年立于一旁,面有愧色,将傻妞如何替他挡毒蛇、如何替他挡狼孩的事情一一道来。

百药看了一眼傻妞脚上的伤口,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心疼,却爱莫能助。

少年心里着急,脱口而出:“傻妞说你什么病都能治,你赶紧给傻妞上药治伤呀!”

百药直言:“她的伤病无药可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百药的语气温和,却一语刺痛了少年的心。受伤生病已是无奈,无药可医岂不令人绝望?

少年哀伤地看着傻妞,她小小年纪,竟要承受如此无望之躯!

傻妞见到他的眼里的伤痛,急急忙忙扯着百药的衣袖,“百药师兄,大哥哥全身都是伤,他一定很疼,你快点帮他治伤呀!还有狼王,他也受伤了......”

百药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少年,又看向躺在篮筐里的狼孩。医者父母心,他不能置之不理。

百药给他俩检查了伤口,敷了草药,又各自给了一粒药丸,让他们服下。

服下药丸后,少年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但肚子仍饿得受不了,一直咕噜噜响个不停。

狼孩也狠狠地瞪着百药,饿得在地上打滚。

傻妞摸着小肚子,瞅着树上的红桃,大叫:“百药师兄,你快点给我们弄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还有那些猴子们,你赶紧帮它们解毒呀!”

百药随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拿给傻妞。又认真挑选了两个桃子,各扔向少年和狼孩。

傻妞拿起桃子,张口就咬。

少年看着手中的桃子直咽口水,张口欲咬,但想到刚才猴子吃桃后的惨状,便忍住饥饿,紧闭双唇。

狼孩见到滚落在面前的桃子,凑过鼻子,嗅了嗅,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百药坐在桃树下,静看着地上冒出的白烟,慢慢地向上升腾,一直升到了树梢。弥漫在白烟中的桃林,如同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云烟雾绕,仙气飘渺。

忽然之间,白烟弥漫的树梢上方飞来一大群小鸟,黑压压的一大片,遮天闭日。

群鸟过境,鸟粪纷落。桃林中的人猴,吓得纷纷躲避。

群鸟在桃林上空盘旋多时,直到白烟散尽,群鸟才全数飞离。

鸟散后,原先昏倒在桃林中的猴子,慢慢苏醒了过来。原本为了桃子争抢不休的猴群们,也突然变得井然有序,一只跟着一只,从一棵桃树跳到另一棵桃树,慢慢离去。

静坐于树下的百药,忽然射出一支连绳弩箭,在其中的一只猴子身上绕了一圈,收了回来。那只猴子跟着那只弩箭,一起被他收进了怀里。

傻妞把刚吃的逃核随手一扔,指着他怀里扑腾的猴子,高兴地拍手笑,“百药师兄,这就是你选中的宠兽吧?”

百药笑点了点头,把猴子身上的连绳弩箭解开,在它脚上拴了一根绳子,由着它在身旁龇牙咧嘴地乱跳乱叫。

少年诧异地看向那只猴子,不解地问:“这是刚才拿桃子给狼孩的那只小猴子吧?它明明败给了猴王,你为何还要选它?”

百药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手上完好无缺的桃子,并不理会他的问话。

傻妞坐进他的怀里,在他身上蹭了蹭,撒娇着说:“百药师兄,你快告诉我,为什么要选这只小猴子,而不选猴王呢?”

百药笑看着傻妞,但笑不语。

少年看着手中的桃子,看了一眼吃过桃子后安然无恙的狼孩,又想起那一场将昏倒的猴子唤醒的“鸟粪雨”,便放心地大口大口吃起桃子。

直到听到少年吃桃的咔嚓声,百药才笑着向傻妞解释:“我给这片桃林下了‘昏迷药’,树上的桃子有些带药、有些不带药,一些猴子吃到带迷药的桃子就晕倒了。我最后射出去的三个大桃子,猴子们以为那是没有迷药的桃子,拼命争夺它们。只有这只灵猴,爬到树梢后,嗅了嗅那三个大桃子,果断放弃它们,而选了旁边不带迷药的桃子。”

傻妞看向百药身旁的猴子,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哇~,这只灵猴真是太聪明了!”

百药笑道:“不仅如此,因为我事先还在桃林中播了‘饥饿迷药’,这只灵猴早已饥饿难耐,但它却在自己饿得受不了时,仍能按指令行事,恭敬地把两个桃子一起供奉给狼王。”

少年忍不住问:“但是它违反了猴王的指令,却听从了狼王的指令,岂不是叛徒?”

百药瞟了少年一眼,淡淡地说:“狼王是森林之王,百兽都要听从他的指令,这是之前狼王与各种族兽王的约定。今天,猴王自己饥饿难忍,又见狼王被缚,便背信弃义,不再服从狼王的指令。所以,这只灵猴才是信守盟约的真英雄!”

百药看向狼孩,投去钦佩的眼光,“虽然这个狼王是由十岁左右的孩童扮成的,但他在自己饥饿不堪时,仍能遵守约定,将所得战利品与盟友各得一半,也实在难能可贵!有时候,野兽与孩童的信义,更胜于知书达礼的成人!”

少年想起刚才自己对手中桃子的怀疑,羞愧地低下了头。

吃完桃子,他细细想了一遍进入桃林后的情景,慢慢地分析道:“我们进入桃林后,脚踩过、篮筐拖行过的地方都冒出了白烟。这些白烟就是你在泥土里埋的‘饥饿迷药’,我们的踩踏触动了‘饥饿迷药’,所以我们才会饥饿难耐。后来,这些迷烟升到树梢,引来大群飞鸟盘旋,飞鸟的粪便正好可以解‘饥饿迷药’与桃子中的‘昏迷药’,所以我们和猴子都不再觉得饿了,昏迷的猴子也就自动醒了过来......”

百药赞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含笑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山谷的?”

少年作揖道:“在下李君昊!”又将落入山谷之事如实相告。

傻妞看着他傻笑,甜甜地唤了一声:“君昊哥哥!”

李君昊含笑应了一声,看向她双脚的伤口,忧从心生,“百药师兄,傻妞的伤为何无法医治?”

百药无奈地回道:“她的体质如此,药石对她的身体毫无效果,就算是毒药也对她无效!”

李君昊郑重道:“我想把她带出山谷,带到盛京医治。盛京汇聚了天下名医,或许能将她医好。”

百药见李君昊神情肃穆,不像是玩笑之语,便认真回道:“师父定下规矩,除非师成出山,否则谁也不能离开山谷。除非你能破了八卦阵!”

李君昊思忖了一番,方道:“传闻,八卦阵精妙无比,变幻莫测,可抵千军万马。我虽懂八卦方位,却不知每个方位对应的阵法,如何能破八卦阵?百药师兄与我都有医好傻妞之心,你若同意我将傻妞带出山谷,就请看在我医她心切的份上,将破阵方法告知一二,我将不胜感激!”

李君昊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向百药抱拳行礼。

傻妞仰起脸,认真地问:“百药师兄,出了山谷,我的脚伤就可以医好吗?山谷外面,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馅饼?”

百药轻轻揉了揉傻妞的头发,连他都医不好的人,未必出了山谷就能被医好。但是,人外有人,正如李君昊所言,盛京汇聚了天下名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让傻妞的病因此而耽误。

百药含笑回应傻妞:“是的,山谷外面的盛京有最好的医者、最好吃的馅饼......”

转而又对李君昊说:“师父虽未教会我破阵之法,但此八卦阵刚开始演练不久,威力不能尽显,破阵也并非难事。你若知八卦方位,定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对应的五行,以及所对应的开门、死门、伤门、杜门、休门、景门、生门、惊门。按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按八门吉凶对应之道,或可破此八卦阵。”

李君昊问:“那每个卦位对应的阵法呢?”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对应的阵法分别是:天覆阵、地载阵、龙飞阵、风扬阵、蛇蟠阵、鸟翔阵、云垂阵、虎翼阵。每一个阵都有对应的阵赞词,阵赞词乃阵法之奥妙。傻妞心思单纯,但记性颇佳,早已牢记八个阵赞词,可助你破阵。且守阵者均是我们的师兄妹,傻妞对他们的绝技与行事风格非常了解,可助你一臂之力。”

百药停了一下,看向躺在篮筐里的狼孩,继续道:“狼王在山谷里一年多,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他既能在八卦阵中被抓之后又逃掉,自有非同寻常的能力,亦可助你破阵!”

李君昊看了看傻妞,又看向狼孩。傻妞与狼孩均有伤在身,他原不想带他俩同行,但经百药这么一说,似乎非带他俩不可。或许,只有破阵之人才能离开山谷,所以百药也希望他俩能协助破阵,随他一起离开山谷。

心中主意一定,李君昊抬眼看天色,暮色四合,须尽快破阵。

他从百药怀里接过傻妞,重新将她背上,拉着装狼孩的篮筐,向百药告辞。

百药摘了几个大桃子给他,又交代了一句:“从‘生门’打入,往‘休门’杀出,复从‘开门’杀入,此阵或可破。”

李君昊致谢离开,中途问傻妞:“百药师兄的云垂阵赞词是什么?”

傻妞一边咬着大桃子,一边背赞词:“云垂阵赞: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金革之声。”

他一边前行,一边想着云垂阵的奥妙以及百药对阵法的运用。

云垂阵对应的五行是土,“云附於地,始则无形”,百药便将昏迷药的白烟埋于地下;“变为翔鸟,其状乃成”,白烟升腾唤来解毒的群鸟;“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金革之声。”,百药应该还留有后招:可以让群鸟不解毒而转为进攻,让白烟变幻多端继续迷惑,而“云鸟”千变万化的威力,必定会引起刀光血影、金革之声!

如此一想,他暗暗心惊。

艮卦云垂阵乃生门,百药是医者,他的目的在于挑选灵猴,并无害人之心;他对傻妞十分疼爱,依傻妞之言尽快帮猴子解毒,并未真正发挥云垂阵的威力。

但是,剩余的七阵中有惊门、伤门、死门,非死即伤,且有傻妞最畏惧的风师兄,师兄们各自的超能力加上阵法的威力,以他们三人之力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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