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满城里的人心思各异怎么想,知府于青山于大人却是如同整个人都被架到了火上,本已凉爽下来的天气,刹时间回到了六月暑天里,酷热难当,浑身上下汗出如浆,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大圈。
书案上放着两封来自傅、刘两府的信函,信函中言辞俱厉,虽然都是要求彻查此案,但目的却截然相反。旁边坐着细细品茶的元府二公子,如谪仙般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比那两封信函更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正当于知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转来转去,唉声叹气个没完的时候,那谪仙公子终于放下手中如珍似宝的茶盏,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皇上口谕……”等于知府抖着肥肉跪下之后,才继续说道:“着于青山将此两府之家主请至衙门,此案可私下调停。同朝为官,以和为贵。”
于青山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抬起头来,那元家老二已经出门打算离开了。
“元公子且请留步!”于青山赶紧爬起来,几步追了上去,刚要伸手扯住元二的衣物,被元二一个充满厌恶的眼神给阻止,“元公子,敢问皇上的口谕是何意?还请元公子指点一二?”
元怀玉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于大人是个聪明人,何必多此一问?皇上的口谕,自然就是话里的意思。”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嘱咐道:“哦对了,皇上说过,如果两位大人来了,上热茶!”
热茶?等元怀玉走远,于青山才一拍额头,反应过来。他赶忙走到书案前,挥毫写下两封言辞恳切的书信,派人火速送去了傅、刘两府。
等信送到了将军府,便以最快的速度呈到了府中第一大腕——傅铭卫书案前。年近五十的傅铭卫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因为保养得好,头发乌黑,不见一根白发,纹丝不乱地用玉冠束在头顶。脸色红润,一双与傅贵妃相似的丹凤眼不时闪过一丝精光,凌厉的不敢让人直视。打理得整整齐齐、乌黑浓密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前,人送外号“美髯公”。
他眯着眼睛望着书案上的信函,右手“笃笃”轻敲着太师椅的扶手,唇边露出一抹讥讽,“于青山这个老狐狸,倒是打得好主意。”
案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急声问道:“父亲,怎么办?难道真将三弟交给那姓刘的处理吗?”
傅铭卫微微抬眼看了自己的长子傅鸿远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哼!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死了倒好,省得整日里给老子惹麻烦!还有那个莳花馆的女人,找个机会除掉,一个惹事生非的根子,留着也是祸害!”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道:“如今非常时期,刘御史又是咱们这边的人,闹僵了对大局不利。不如就于青山所说,先私下里调停了,等大事一了,我们再从头计议。”
傅鸿远点点头,恭声说道:“是!父亲,不如孩儿先去探探那姓刘的口风再作打算?”
傅铭卫摇摇头道:“还是为父亲自去一趟,倒可以显出咱们的诚意。无论事情最后作何处置,至少不能在这方面让那姓刘的抓住了把柄。”他用手指捏捏自己的眉头,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份丰厚些的礼品,跟为父一道去知府衙门。”
“可是父亲,如今三弟回来,二弟又病着,那边怎么办?”傅鸿远有些担忧,“不如让贤哥儿先去看着些?”
傅铭卫抬眼看看傅鸿远,自然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他摇摇头,“贤哥儿终归还是太小,等他大些了为父自然会为他安排。那边都是自己人,不会出错的,眼下先将你三弟的事处理完再说。”
傅鸿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不动声色地掩了过去,揖首一礼恭声道:“是!”
等父子两人骑马赶到知府衙门,进了后堂,那里已经坐了一位年过不惑的男子。那男子一脸憔悴,眼中满是血丝,正唾液横飞、义愤填膺地指责于青山,“我不管!杀人者偿命,自古有之。为何到了他傅铭卫这里,倒是不好使了?难道他的儿子命贵,我儿就该被人活活打死不成?!今天若于大人不给刘某一个满意的答复,刘某誓不罢休!定要休书与老爷子,让他在齐王面前替我儿讨个公道!”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哽咽难言,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却终难抵心中悲痛,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正哭着,余光中见傅家父子进了门,顿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猛然站起就要往前冲。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自己哪是人家将军父子的对手,又不甘地坐下,呸了一口后将头扭到了一边。
于青山心里十分不痛快,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朝廷命官,如今像个孙子似的坐在这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若是傅铭卫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人家官比自己大,后台比自己硬,且自己吃人家嘴浅、拿人家手软,你算哪门子葱?自己老子是御史大夫,可你刘勋立连屁都不是,凭什么这么嚣张?!
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接着换上一副笑脸,拱手迎上了傅家父子,“哎呀,傅将军、傅少将军,两位大驾光临,快请坐!请坐!”
等两人坐下之后,于青山示意衙役上茶,才又笑着说道:“瞧瞧这事儿给闹得,本是一家人,却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闹了这许多的不愉快。其实这事儿完全怨不得两位公子,两位公子都是性情中人,平日里最是心善见不得别人被欺负,一时有些冲动了也是有的……”
“放你娘的狗屁!”刘勋立跳脚大骂道:“什么叫误会?什么叫冲动?若我儿武艺高强,一时冲动打杀了他家那龟儿子,于青山你个给人做孙子的,也会这么说吗?谁不知道你姓于的和姓傅的一个鼻孔喘气,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如今这样大的人命案子,也敢这样滥用职权、徇私枉法?!”
于青山一听,脸色顿时胀成了猪肝色。娘的,如果不是自己小命儿被别人攥在手心里,你道老子愿意在这里听你大放厥词吗?
傅铭卫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微眯着眼,好似刘勋立骂得不是他一样。傅鸿远毕竟年轻气盛,被刘勋立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手直发抖,却碍于自家老爹没发话,也强忍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等刘勋立骂累了、骂渴了,气势汹汹地坐下端起茶盏就喝,却不想刚呈上来的茶还热得很,一口热茶入嘴,接着便“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刘勋立失去了理智,一股熊熊怒火直冲脑门,他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茶盏摔在了傅铭卫面前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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