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把自己关在房间,没吃中饭,也没吃晚饭。夏正醇担心他,遣人来看,没能进门,却是在门外徘徊一阵,也偷偷戳破窗户纸看了看,只见他家少爷披着斗篷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遂放下心来。
八尾坐在桌边,轻轻拉过长生的手,手掌上还有红线割过的血痕,衬着玉白色的皮肤是那么的碍眼。
长生感觉到手心里的温暖,渐渐地醒了过来,没有预想中的泪流满面,甚至脸上还带着平日里的浅笑。
抽过手掌,摊开手心,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了,没有血痕,也没有伤口。
本来我们已经习惯离别,只是江南不同,他的存在一直伴随着自己的重生,想念吗?又没有那么想念。伤心吗?又没有那么伤心。
“真是冷血啊,我以为你会哭。”八尾翘腿坐在椅子上,一幅欠揍的样子,带着江南的脸。
“我也以为是呢,八尾,你知道吗?其实,在我的眼里,你和江南两个人合在一起才是我眼中的江南。就好像、就好像奶油泡芙,奶油加泡芙才是奶油泡芙。”长生说完手肘支在桌子上狠狠揉了揉额头,我到底说的是什么?难道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脸红啊!
预想中带着嘲讽的笑没有到来,长生抬头看去,只见八尾脸上带着困惑,看长生看过来,想要张口询问,却被长生抬手阻了,既然不明白,那这篇翻过。
长生正苦恼如何转移话题,门外响起敲门声,“长生少爷,我是春娟。”
春娟?长生回头看八尾,嘴唇在动,却没出声,“是活的还是死的?”
八位夸张地张合嘴巴,让长生清晰的知道了今晚来找自己的是个活人。
长生刚刚开门,门外的人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了他一跳,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长生少爷帮帮我,怎么办,怎么办!”春娟跪在地上,抬着脸看着长生,月光下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这张脸虽不是极美,却因为年轻娇嫩,而倍使人怜。
“你先起来吧,先说说什么事儿。”
春娟止了哭声,有些艰难地起身,之后又抱着胳膊低头啜泣。
长生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哭,因为是女人就可以扮作弱者在别人面前哭吗?女人的眼泪既珍贵,又廉价。在乎你的人看作珍珠,漠视你的人看作露水。
“你先回房吧,哪天不想哭了再找我吧。”长生有些无情的说出这番话来,想要关门,却被春娟一把挡住门板。
这小妮子力气不小!
“少爷,可以进门说吗?”春娟抬头看向长生,一脸柔弱,眼角还带着泪花,眼中满是祈求。
长生还没回答,一只手指就在他背上快速地写了个“否”字。
本来也没想让她进门,她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另有图谋。他要是不知道,那是前世白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太晚了,明天说吧。”
“别,少爷别关门,我、我、我怀孕了!”春娟好像是豁出去一样说出这句话,甚至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怕看见什么。
“哦,恭喜你。晚安。”长生反应平淡,要不是春娟及时睁眼,马上就要被关在门外了。
“是江南少爷的!”这句话成功让长生停下了动作。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说是我的,你去找我父亲或是母亲吧,他们或许可以送你过去。”
不对——全部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啊?春娟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想过无数种情形,却独独没有现在这样的。
套一句“脱轨时代”里的台词——每个人都自以为掌控大权,但事实上搬起来的石头,通常只会砸自己的脚。这种话说的就是春娟现在的样子吧。
“不要,少爷,夫人知道了只会打死我!”春娟再次跪下,一双手也紧紧地拉住了长生的衣摆。
用自己的死来威胁不相干的人,企图挑动他人的不忍之情?如果你死了,就是我的过错?是我见死不救?
长生真的有些生气了!
“那我先认下这个孩子,等以后再见江南,再把你们母子还给他?”看着春娟眼里越来越明显的光彩,长生笑了,“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有了希望之后又马上失望,这种反转让人疯狂。
“是江南少爷的孩子,我肚子里是江南少爷的孩子!你不帮我,你为什么不帮我,难道你嫉妒我?一定是你和江南少爷有私情,江南少爷才不带走我的!一定是!你不是人!你是个妖精,你是个妖精——”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还有一丝笑声及轻轻的言语,“玩大了吧,惹急人家小姑娘了,你这张嘴啊!呵呵。”
长生也无奈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再如此大喊大叫,恐怕你的夫人,马上就知道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春娟止了骂声,只剩哭泣。
“你走吧,明天早上就走,我会给你些盘缠,去找江南吧,他今天中午才走,马车四角上挂有彩绸,应该还有很多人记得。”
长生弯腰把春娟扶起,从袖子里掏出手绢递给她。
“如果想好了明早找我要盘缠,再收拾些衣服,最好找粗使婆子换两件衣服,银子你随身带着,明天出门就说替我买些笔纸,你的包裹我会从墙头扔出去。现在你先回房吧!”
冷静下来的春娟默默回房了,似乎正在考虑长生的提议。
“她会走吗?”八尾在长生耳边轻轻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长生站在门前好一阵子,他在想,春娟的话是真还是假?江南和她——想到这里,长生摇了摇头,晃去了脑子里的想法。还不确定不是吗?自己现在想什么都为时过早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不知春娟是想走还是不想走,总之是走不了了。因为,一大队人马,包围了整个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