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两个男人拉着手有点怪吗?”长生口是心非,虽是那样问了,却是没有甩开江南的手。
“我已经有那个觉悟了,人不是很多吗?不会有人发现的。”
长生没明白江南所说的觉悟是什么,被人嘲笑的觉悟吗?江南却是在心里暗暗念叨,是爱上你的觉悟,爱上身为男子的你的觉悟!
花灯会上的人很多,尤其是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几乎到了肩踵相接的地步。长生和江南也没有目的地,只是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灯笼,几乎照亮了这片夜空,也照亮了身边的人,在不断有人回头看过来后,江南果断地替长生买了一副面具。
“就狐狸的吧,和你很像,江南拿起一张白面狐脸面具直接带在了长生的脸上。”
长生也不恼,乖乖地受了,只是带好后就马上让摊主把放在角落里的猪头面具拿了过来,一把甩到江南怀里,
“给你的,带上吧,那才叫表里如一!”
长生利落地转头离开,发稍飘起,掠过江南的指尖。
突然人流开始变得拥挤,似乎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有人互相推桑。江南伸过去的手没能拉住长生,连声音也淹没在人群中,长生也发现江南不见了,却只能随着人流向前。
突然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肘,长生看去却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在自己前面,黑衣黑发,袖口用银线秀着花朵,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找错人了吗?借着他的力出去也好,只是走到路边,长生才想起,是不是人贩子呢?每年花灯节不都有妇女儿童丢失吗?自己算是妇女还是儿童呢?
直到两人站在一家关了店门的布行门外时,长生才从自己的想象中清醒过来。真是服了自己了,走神走成这个样子。
那人的手没再抓着自己的手肘,却是圈着自己的手腕。长生抬头去看他的脸,似乎看到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长生不禁想起八尾的话,有些犹豫地出声,“八尾?”
那人笑了,棱角分明的嘴角翘起。
“走吧,去找江南。”长生反手抓住八尾的手,马上就觉出他手中的凉意,“你很冷吗?你换个样子,我抱你。”
八尾依旧翘着嘴角摇了摇头,长生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江南现在一定是很着急,待到人流渐渐稳定下来,两人逆着人流前进,企图回到之前失散的地方。
走出几步之后,长生突然回头,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点着脚尖带着八尾脸上。左右看看真的很适合,有一种狐仙的感觉,遂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向前走去。
在长生被撞了肩膀第三次之后,八尾默默地走到了前面,长生看着前面高大的人影,自然地笑出声来。
八尾回头来看,长生忍了笑摇了摇头。
“你知道上元节的来历吗?”长生问道,似乎也没想让八尾回答,又继续说道:“传说人们不小心杀死了一只神鸟,天帝大怒,要火烧人间,神女不忍,向人们报信,于是就有了上元节,这天灯火烟花映红夜空,以此来欺瞒天帝的眼睛。”
“我讲的不好吧,本来是一个充满神女的仁慈,人们的智慧的故事,却被我讲的只剩下上位者的暴虐和底层的狡猾欺诈了!呵呵。”
“不知道从天空看去,是不是真的像一片汪洋火海!”
长生抬头看向天空,今夜月明,星也很多,好像是玻璃柜台里黑色绒布上陈列的颗颗钻石,从前的自己,不只一次期盼能够拥有一颗,却是到最后也没能实现,不是自己买不起,只是在长生心中,钻石象征着爱情吧,希望在那神圣的一天,由自己最爱、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亲手带着自己的无名指上。他就这样相信着——女人最后的童话故事。
天空突然绽放花朵——是烟花,众人皆脸上带笑抬头看去,长生抬头却是没停下脚步,又岂知与他相隔不远的江南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两人就这样交错而过!
就这样一个好好的花灯节就在彼此寻找中度过。最后还是各自先后回家,才看见对方。江南似乎很是失望,缠着长生不放,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如何,最后还是长生主动留了他在此歇息,才算作罢。
“长生,我明天就要走了。”两人仰倒在床上,双方都安静地不出声,长生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江南却是突然发言。
“要去哪?”长生的大脑嗡的一声,空了!
“嗯,我的家人来接我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骗人的,骗人的,这里就是你家啊,这些话回荡在长生的胸腔里,却是怎么也吐不出喉咙。
“那太好了。”长生说道,话语里却没有应有的欣喜。
“笨蛋,还会再见面的,我会来找你的,你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就可以了。”江南侧身抱过长生,而长生就趴在江南胸前,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
可能是昨夜哭过,长生的眼睛早上醒来时有些肿,被江南一顿嘲笑。于是两人又笑闹一番,好似驱除了一些离愁,直到春娟来叫门,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尽管长生努力忽略江南要走的事实,但是这种忽略却是不能改变什么。将近中午的时候,外院有人来通知江南——来马车接了。
长生面色沉静,起身想要去送,但是江南却不准他送,只希望他留在房间里。
江南走了,什么也没带走,甚至连那块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琥珀也没带走,就那样挂在床架上。
长生突然扯断了绳子,抓着那枚琥珀跑出门去。
气喘吁吁的到了门外,却只见远去的马车,和被人架着,在一旁哭闹的春娟。
就这样走了,如此的突然,这样的利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喜欢——
还会再见吗?
这次,我一定站在原地!
长生以为会是一段很长时间的离别,却不知,几天之后又会在那种地方,那种情况下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