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太子听得极认真,一曲罢了,太子淡淡问:“你曾说你是学着你的娘亲吹叶子,在宫中可想家?”
覃蓁撇脸看着一树柳叶,略略道:“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奴婢的娘亲在奴婢三岁那就过世了。”
太子眸色一暗,低声道:“本王的娘亲也是在本王三岁那年离世的。若不是有母后的画像,本王就连母后的容貌都记不大清了。”
覃蓁只觉心中深处骤然触动,不觉低低道:“奴婢也记不大清娘亲的容貌了,只记得娘亲会吹叶子,会唱歌哄奴婢睡觉。”
太子微微凝神,似有所思,须臾,转向覃蓁淡淡道:“幼年丧母,甚是可怜。今日本王许你一件事罢,你想要什么,或是要我答应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覃蓁只低低道:“奴婢不敢。”
太子不由凝眸望了覃蓁,覃蓁只将头垂得更低。一院子的寂静。外头长喜忽然小跑了进来,给太子请了安,将伞遮过,禀道:“禀殿下,长康宫打发人来,请殿下即刻过去。”
太子微“唔”一声,问:“什么时辰了?”
长喜恭谨回道:“卯时了。”
太子道:“是该给太后请安了。”又吩咐道:“先回绿筠馆换件衣裳。”说罢,起身往门外走去,长喜忙恭身遮伞跟在后头。
太子走出几步,忽然回了头,道:“今后想到了再说也不迟。”
覃蓁一愕,只是行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便转过头去,径直离开了。
覃蓁愣在原地,心头五味杂陈。转眼至夜间,覃蓁禁不住又拿出了那管太子赏赐的紫竹洞箫,握在手中,只觉箫身秋日里触手更为沁凉,隐藏的心事便如这冰凉的紫竹一般一节一节涌了上来。太子既不纳自己为嫔妾,也不把自己放在身边伺候,看似对自己无意,却又来这僻静的院落与自己闲话,时时以礼相待,这到底是何心意呢?而自己,已无意中在太子面前露了锋芒,掩避是不行了,那怎样才能让太子气恼自己,失了对自己的兴致,又不致恼到治自己的罪?覃蓁蹙了秀眉,一时无从想起。
日子如水一般滑过,自此太子偶尔会来覃蓁所居的院落,总是在淳于岩不在院子里时的寂静时刻,然而除却问几句医理,听几段柳叶曲,并不言其他。覃蓁捉摸不透,心头愈发忐忑。
转眼入了深秋,空气中已有了初冬的寒意。因着去年太子风寒日久方愈,才刚秋末,太医们便早早的建言太子去远建宫泡汤,太子欣然准允。于是,东宫便开始忙开了预备。
因着固华太子妃刚生产不久,自是不便同往,太子亦是未带任何嫔妾,仪仗也只是半副,皆是一切从简的意思,而为数不多的随行扈从名册中却有覃蓁的名字。
离宫的这日,天气极是晴朗,一轮红日照着官道两侧已落光了树叶的枯枝,映出暖暖的意味。与覃蓁同车的是两个膳房的打杂宫女,一路上两人一直轻掀了窗帷,透过格窗看着窗外的田埂庄稼,陌上人家,一副心神向往的模样。
覃蓁瞧着她们的年纪已是不小,不由地问:“你们要放出去了吧?”
其中一人道:“嗯,我们是一同进的宫,过了年就要放出去了。”
覃蓁不由心生羡慕,也望向窗外,碧蓝一泓的天空,就如同一年前初进宫的那日一样,蓝的没有一丝的云彩,不觉轻轻一叹:“真好,可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