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起来!带走!”那胖官员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上前,用绳子将五个人的手腕绑了起来,串在一起。对于莱姆苏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所以和塔拉一家相比,他要淡定得多。
“莱姆苏!”
是辛希娜的声音!果然,一个女孩提着一只大筐从人群中不顾一切地挤了过来,那框里是辛希娜给大伙儿做的早饭。
莱姆苏不希望她也被一同抓走。情急之下,他忽然大声对辛希娜吼道:“你这婆娘!怎么老是对我们纠缠不休?我都说了,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被莱姆苏这么无厘头地一吼,辛希娜停住了脚步,她不解地看着莱姆苏,只见他的目光不停地往身边的士兵身上扫动。
“还不快滚!你这婆娘!”莱姆苏越发大声地吼叫着:“我们今天被抓,告密的人也有你吧?我若是被放出来,一定会去找你!”
这下辛希娜什么都明白了,她难过地看了莱姆苏一眼,一扭头,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那胖官员押着莱姆苏他们走出集市,来到了大街上,一辆牛拉的囚车正守候在路口,木制的牢笼里,还关押着三名囚犯。守在一旁的士兵们见到有新犯人押到,立刻打开笼门,将莱姆苏五人塞了进去。驾车人鞭子一挥,赶着囚车往城北而去。
囚车行至一高墙环绕的拱门处,门外的两名守卫见到那胖官员,二话不说,立刻打开大门放行。
这里便是巴比伦城的市政厅,沙卡拉库市政官就是在这里发号施令,管理着王宫之外地区的日常事务。这里的围墙高大坚实,砌建墙体的砖是用巴比伦特产的黏土烧制而成的,墙的表层被工匠们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有时候甚至会被反射的阳光晃到眼睛。
穿过拱门,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沿着院内的围墙,种植着许多高大的棕榈树,这给烈日照射下的沙卡拉库府邸带来了几分凉意。不过引起莱姆苏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平日里很少见到的漂亮植物,而是同样是沿着围墙站立的一排卫兵,以及他们手中持握的巨大斧头,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冷酷的光亮。
囚车刚在这院子的正中央停下,左右两旁便各有四个持斧的士兵走了过来,把囚车团团围住。押车的士兵打开囚车门,大声呵斥着把里面的囚犯们赶下车来,让他们排成一列。八名持斧的士兵押着那些犯人径直朝大厅内室走去。
“你们都仔细听着。”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那胖官员停下脚步,对罪犯们说道:“你们将要接受沙卡拉库大人的审判,根据你们所犯下的罪行,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将会成为奴隶,而另一些,将会被处死,不要试图撒谎或者抵赖,这没有用处,沙卡拉库大人是个聪明人,如果被他查出来有人撒谎,只会加重刑罚,如果要怪,就怪你们自己的妄为和愚蠢。坦诚地认罪伏法吧!”
莱姆苏没有听他的那番罗嗦之词,而是注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他很快就沮丧地发现,这座看似清幽的花园般的庭院,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名持斧的士兵把守,想要逃出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得设法将塔拉一家一并救出。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进入大堂内,只见一条长桌摆放在正中,后面端坐着两个人。罪犯们被带进屋之后一字排开,莱姆苏暗自观察着桌后的两人,一胖一瘦。那坐在旁侧的瘦子,皮肤黝黑,**着上身,下身则裹着一件极其普通的羊毛裙,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估计是记录审判的书吏。
而坐在正中的胖子,披肩和裙都是上等羊毛织成,想必就是沙卡拉库。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明显是强装出来的微笑,目光在台下站立的一排囚犯身上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忽然一股臊味儿窜进莱姆苏的鼻孔,异常难闻,似乎是来自右边。他斜眼看去,只见自己右手边的那名囚犯哆嗦个不停,脚下的地面上积了一滩水,正在四散扩开。顺着他的腿往上看,那不停抖动的羊皮裙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尿了。
沙卡拉库开口对那胖官员说道:“哈吉队长,辛苦你了。”
那哈吉脸上立刻出现了谄媚的笑容,赶紧回答:“这是我的职责,沙卡拉库大人。”
沙卡拉库依然是满脸的笑容,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看上去憨态可掬,他指着莱姆苏右边的那名吓得尿裤子的囚犯问道:“你,叫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情?”
“我……我……”那囚犯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哈吉见状上前说道:“大人,他的生母是一名圣妓,但他是被卡布拉姆夫妇养大的,但是他抛弃了自己的养父母,离家出走了一个月,我们逮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他那圣妓母亲的家里。”
“不……不……是……”囚犯激动了起来,他想说什么,但是话哽在喉咙里就是没法说出来。
“名字!”沙卡拉库似乎并没有耐心等那囚犯理清自己的脑子,他不耐烦地拿出一块泥板和一支芦杆,盯着囚犯大声喝问,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笑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得溜圆,他的眼仁很小,却乌黑发亮,看上去冷酷异常。
“乌……乌尼……乌尼萨。”
沙卡拉库大声宣判:“乌尼萨,按照巴比伦的法律,抛弃自己的养父母,回到妓女母亲身边的人,将被挖去双眼。”
“我的生母快要死了,我应该去照顾她!”乌尼萨那打结的舌头终于顺利地吐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那么,你的确是回到你的生母身边了?”
“是的,大人。”
“很好,坦白是明智的,乌尼萨,你背弃养父母,依照法典,挖去双眼。”沙卡拉库做出了宣判。
“沙卡拉库大人!我……我……啊啊……”不等乌尼萨把话说完,守候一旁的卫兵走上前来,将他拖了出去。
看着乌尼萨被拉出去时的表情,莱姆苏的眉头绞到了一起,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回想起了之前在希特城的遭遇,难道这个时代的法律都是这么的荒唐么?这和自己穿越前读的那些史料大相径庭,要知道,这巴比伦的国王汉谟拉比被后世誉为一个公平的立法者,他的头像甚至被刻在美国最高法院的大门上。可眼前的这一幕,除了荒唐,还是荒唐。
“你,叫什么?”沙卡拉库的手指指向莱姆苏问道。
“莱姆苏。”
“你犯了什么罪?”
莱姆苏看着沙卡拉库,迟疑了一下,回话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沙卡拉库估计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这样对他说话,显得又惊又气:“你是想隐瞒自己的罪责吗?”
一旁的哈吉站不住了,赶紧插话说:“大人,这小子应该是被吓傻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嗯。”沙卡拉库点了点头。
“我看,还是让罪犯自己说比较好。”旁边传来平静而严肃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朝那人看去,原来是坐在沙卡拉库旁侧的那个瘦子,他先前一直缄默不语,没想到一开口便和沙卡拉库唱起了反调。
沙卡拉库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先前那招牌式的微笑,还带着一丝谄媚,他柔声细气地向旁边那人回话:“呃……好的,伊丁莱姆大人,就按您说的来。”
伊丁莱姆没有看沙卡拉库,略微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抬眼朝莱姆苏看去。
沙卡拉库朝莱姆苏挥了挥手说:“你继续说吧。”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莱姆苏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他指着塔拉一家说道:“我和我身边的这四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商人,在巴比伦靠做生意糊口,并没有去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一旁的哈吉忍不住了,插嘴道:“大人!这五个人就是在巴比伦城里非法聚敛财物的塔拉一家,是您亲自下令要我将他们抓捕归案的。这莱姆苏可真是巧舌如簧,居然抵赖自己犯下的罪行。”
沙卡拉库点头道:“啊——对对对!险些忘了。莱姆苏,塔拉,亚伯兰,拿鹤,哈兰。你们用卑鄙的手段骗取公众的财物,将被判处死刑。”
听到审判的结果,塔拉张了嘴巴,他惊恐地抬头看了看莱姆苏,眼里充满了失望和无奈。死亡的恐惧几乎将他击溃。
“沙卡拉库大人!”莱姆苏大声说道:“能不能允许我申辩一番?”
莱姆苏看着堂上的那个瘦子官员,希望他能够再一次发话,给自己一个机会。可这一次,那人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沙卡拉库似乎也察觉到了那官员的无动于衷,于是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把他们带下去!”
立刻便有一队士兵走了上来,将莱姆苏和塔拉一家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