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老爹,我想到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一试。”莱姆苏鼓起勇气对父子四人说道。
亚伯兰高兴地说道:“哦?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莱姆苏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思路,喝了一口辛希娜递过来的水,把塔拉一家的胃口吊得足足地,才开口说道:“刚才亚伯兰也说了,巴比伦有的是机会,只要手里有本金,很多事情可以拿来盈利的。”
亚伯兰说道:“的确是这样,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莱姆苏笑道:“人们只知道拿这些金银去买货物,然后再把货物卖了换取更多的金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直接拿金银去生出更多的金银呢?”
“金银生出更多的金银?”塔拉一家都张大了嘴巴,觉得莱姆苏的这个说法不可思议。
亚伯兰摇了摇头,叹道:“莱姆苏兄弟,你就不要说笑了,金银是交易的尺度,即使是拿去交换,也只能是等价相换,金换银,银换铜,铜换金……自有固定的比例,又有谁会额外多给你一些?除非是算错了。”
莱姆苏大概是有些激动,咳嗽了两声,又喝了一口水说道:“这话不错,可金银不仅是交换的尺度,更是财富的象征,无论你做什么买卖,到头来都要换作金银带走。人人都想获得更多的金银,这种人人都有的欲念之中,便隐藏着一桩大买卖。”
塔拉一家对于这种奇谈怪论难以接受,但却又觉得这番话里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塔拉客气地对莱姆苏说道:“莱姆苏你不如直说,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莱姆苏向那父子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拢过来,然后低声说道:“就按亚伯兰的想法,把手里的这些黑胶油低价兑现,筹措一笔本金,然后我们贴出告示,就说欢迎巴比伦市民将手里的余金寄放在我们这里,或一两日,或三五日,或半年,待他们取回他们的余金之时,我们额外再多给他们原始本金的一半……”
一听这话,拿鹤忍不住大叫起来:“什么?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还要倒贴他一些?”
莱姆苏皱眉道:“拿鹤你干什么这么大声?耐心听我说完嘛。”
亚伯兰似乎略有所悟,也帮着莱姆苏说道:“拿鹤!不要冲动,让莱姆苏兄弟把话说完。”
莱姆苏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开始的时候,或许我们会倒贴一些,但那得利的人,他只是把手头余金寄放一下便多了一笔收入,这种好事,他难道不会想着再来一次么?他难道不会告诉他的亲朋好友么?”
“嗯!嗯!”亚伯兰听到妙处,忍不住连连点头。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来我们这里寄存余金的人,便会越来越多,那我们手中的金银,也会越来越多。”莱姆苏一边说着,双眼一边放亮。
塔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还是想不明白,问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倒贴的金银岂不是更多?我们恐怕会负债累累。”
莱姆苏笑道:“塔拉老爹只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你有没有想到,那些寄存余金的人,并不会同一时间全部要求拿回他们的报酬,总是有一些人寄存,一些人取回,我们只要对兑现的时间稍加控制,让寄存的金银远比取回的多,那不就安全了?”
亚伯兰似乎完全听懂了,他兴奋地说道:“到时候,我们每日手中都有大量的金银,可以拿去做任何能够盈利的买卖,还可以拿去借给别的生意人,收取利息,这样赚回来的只会越来越多!莱姆苏!你真是个天才!”
莱姆苏谦虚道:“你亚伯兰才是个天才,我还没讲到这里,你已经自己想到了,佩服!佩服!”
塔拉和拿鹤、哈兰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亚伯兰一直是他们当中最聪明的人,既然连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其他人也就不怎么反对了。
说做便做,吃过午饭,亚伯兰便和拿鹤一起,再去拜访柯比辛,傍晚时分便来了一群奴隶,将货船里的沥青罐子全部搬走,塔拉清点了一下货款,总共二十舍克勒的白银。
当晚,一群人便按照莱姆苏的计划,弄来许多的泥板,刻上交易方式,并特别注明,双方交易必须签订泥板文书作为凭证,不得反悔,不到约定时间,不得提前提款。然后五个男人连夜行动,将那些泥板烤硬,挂到了港口集市各个醒目的位置。
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夜晚,除了对做生意丝毫提不起兴趣的辛希娜,其他人都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第一个走出船舱的是睡了一夜好觉,精神抖擞的辛希娜,不过她立刻尖叫着又钻回了船舱,把那五个半梦半醒的男人吵得彻底清醒过来。
五个男人一齐走出船舱一看,顿时呆住了。整个码头黑压压的全是人,清一色地面朝着塔拉家的那条货船,手里或者捧着亮晃晃的金块,或者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见船舱里走出了人,立刻涌了上来,险些把前排的人挤进水里。
塔拉喜出望外,马上要儿子们准备迎接顾客。可这么多的顾客,带来的金银显然不可能都装在货船上。还是亚伯兰有心,马上叫上拿鹤,两个人拿着卖沥得来的那笔银子,就近买下一间屋子做金库,塔拉一家从船上搬到那间屋子里,正式开始经营他们的金融买卖。
一天下来,晚上盘存的时候,总共募集了十塔兰的黄金,一百塔兰的白银和五百塔兰的黄铜。这可是塔拉一家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巨款。
生意比料想中的还要好,一连十来天的时间,前来寄存余款的巴比伦人络绎不绝,把塔拉忙得头昏眼花。尽管每日兑付的金银不计其数,但寄存的金银更多!塔拉又买下了附近的几间屋子作为金库,由亚伯兰兄弟三人轮流看守,另外雇了几个人,由哈兰领着来搬运越来越多的金银。
为了报答莱姆苏,塔拉提出要给他一笔巨款作为酬谢,却被莱姆苏婉言谢绝了,他只买了一间普通的屋子给辛希娜暂时栖身,自己则整夜和塔拉一家住在金库里,白天和他们一起接待前来存钱的客户。
莱姆苏没有忘记帮助辛希娜找哥哥的事情。辛希娜的哥哥名叫哈图希里,是赫梯一个部落酋长的儿子,在一次和外族作战的时候和许多族人一起被俘,据说给卖到了巴比伦。在这十来天里,通过和巴比伦人的频繁接触,他和辛希娜四处打听,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日清晨,莱姆苏和三兄弟像往常一样打开金库的大门,和之前一样,外面早已排满了前来存款的人群。
“闪开!闪开!”一阵粗鲁的呵斥声从人群后面传来,随后,存款的人们纷纷朝两边闪避,让出一条道来。
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走到了塔拉的金库门口,从他那傲慢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者不善。
“谁是塔拉?”那胖子厉声喝问道。
塔拉走到那胖子眼前,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说道:“尊贵的大人,我就是塔拉,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那胖子的目光快速在莱姆苏和亚伯兰三兄弟的脸上扫过,立刻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脸色,故作严厉地说道:“塔拉,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罪?”
此话一出,亚伯兰三兄弟立刻警觉地拥到父亲身边,和他并肩站到一起。塔拉抬起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我塔拉一家都是老实的生意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你犯了……”那胖子似乎一时间想不出这罪名的名字,改口道:“昨天,巴比伦城里的几十个商人联合起来到沙卡拉库大人那里告状,说你用卑鄙的手段聚敛财富,让其他的商人都没法经营下去了!”
塔拉闻言大惊:“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有和其他商人抢过生意,他们怎么会经营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呵呵”那胖官员笑道:“现在差不多整个巴比伦城的人都参与了你的金钱游戏,许多人都是倾家荡产来到你这里存款。再也没人好好去做工了!没人去买卖沥青了!没人去打鱼了!铁匠也不打造兵器了!就连一些官员们也开始不务正业了!再这样下去,巴比伦非让你搞乱不可!”
莱姆苏在后面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想出这个点子,纯粹是为了帮助塔拉一家快速致富,别的却没有多想。现在他意识到,有一个问题他是忽视了的。那便是金融对实体经济的冲击。
而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冲击竟然来得如此迅猛,短短十来天,这个简陋原始的银行居然已经吞噬了整个巴比伦城的社会财富,也难怪人家政府的人会找上门来。
塔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赔罪道:“大人请息怒,既然不许我再做这买卖,我这就关了这店铺,返还那些金银,离开巴比伦便是。”
不料那胖子高声叫道:“什么?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已经犯了罪!沙卡拉库大人吩咐我们将你捉拿归案!”
“大人!”塔拉还想申辩什么,可那胖子一挥手,一旁的士兵立刻涌了上来,将他们一家四口和莱姆苏团团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