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二十一,正是暮春佳节,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盛,风吹过,一片花瓣飘落在陆机的头发上,章秋惠踮起脚,将花瓣捡起,捏着粉嫩的桃花,道:“桃花已然开始谢了,不知道你归来的时候,结的果子可以吃了没?”
这话显然是带着埋怨的,在今天,陆机才告诉了章秋惠他们这支船队的目的地,南洋的西安科迪国。
那是一座被西洋人购买的港口国,生产着大齐朝需求量很大的各种香料,李家一直都是从厦口港出发,船载着满仓的丝绸、瓷器,一直行驶到千里之外的西安科迪国。
在那里将货物贩卖后,换得满仓的香料、西洋物品回得厦口港。一次的航行,快时三个月,慢时五个月。而桃,从花落,到成熟,也要历经三个多月,所以章秋惠才会说出桃子熟时,你能归来否?
别开目光,陆机叹息,轻声的道:“是不该瞒你的,但话到了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不希望本来就不安的章秋惠更加的心绪不宁。
看着陆机,章秋惠松开手,任那片花瓣飘落:“我知道你的为难,可是我依然想和你一起的去面对,不要将所有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家,我也有责任。”
回过头,陆机看着坚定的妻子,微微笑了,很是清脆的道:“我是男人。”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陆机的心里所有的思想。他不想妻子经历风雨的侵袭,他想成为妻子的避风港。
章秋惠没有和陆机分辨下去,她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她也可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你要等汀儿醒了再走,还是我这就将她叫醒?”
想想自己女儿可爱的样子,陆机不由得笑了,摇头拒绝:“不用叫她,我这就走,醒了又该闹了。”看着陆汀睡觉的房间,陆机暗暗的想到。不知道几个月后,自己回来,汀儿还会不会记得他这个父亲?
看着丈夫,章秋惠以眼神问道:真的不要叫醒汀儿,和她说会儿话再走吗?丈夫对女儿的感情非常的好,在他的心里,一直有着这样的观念,儿子必须得严,因为那是这个家的支撑,女儿却不同,得小心的呵护,给她一切能给的。
所以,陆机将对子女的爱,全都给了女儿陆汀,一有时间就抱着她玩,倾尽了心力。
拎起包袱,陆机再次的叮嘱道:“明天县长派的人过来后,你要小心点,得注意自己的行为,别将现代的言语作风透露出来,引人怀疑。”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妻子和那两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不注意的时候就将一些不能说的隐秘泄露出来。
章秋惠让他放宽心,笑呵呵的道:“别担心,在古代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不会泄露的。”
再次的看了一眼房间,陆机便出了门。
看着越行越远的丈夫,章秋惠走了神。
一直到陆洛回家,章秋惠都没什么心情,干什么事都没劲。
看着自己娘亲神情不好,陆洛眨巴着眼睛,关心的道:“阿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要叫大夫来看一下吗?记得自己上次伤寒了,也是这样,没什么力气,喝了镇子上于大夫开的很苦很苦的药,没几天就好了。
摇摇头,章秋惠笑着道:“没事,只是这么些天忙着,有些累了。”
知道自己家刚添了一处池子,娘亲这么些天都惦记着,再加上父亲又出去了,娘亲也担心父亲的安全,这大概就是阿娘没精神的原因吧。“阿娘是在想念父亲吗,没事的,再过几天父亲就会回来的。”很稚嫩的安慰,却是陆洛的一片孝心。
被自己儿子的话逗乐了,章秋惠道:“那么你父亲出去这么些天,洛儿你想不想念他呢?”
皱了皱细小的眉,陆洛有些纠结,不是很肯定的道:“可能会想的,也可能不想,我已经习惯了爹长时间不在家。”更何况爹就算在家,也只是和妹妹一起玩,从来就没有对我和气过,总是威严的。
听了自己儿子的回答,章秋惠收起了笑容,非常严肃的盯着他,缓缓的道:“陆洛,你记着,你父亲爱你是和爱你妹妹一样的,只不过爱的方式和期待不同。妹妹是女孩,所以娇惯了些,而你,却是要支撑着我们一家,所以你父亲对你才会严格,但是他还是爱你的。”
见陆洛有些不信的看着自己,章秋惠叹息一声,她就知道丈夫的做法会引起年幼的儿子不平衡,为了使儿子正确的看待自己的父亲,章秋惠认真的道:“你进学的银子,都是你父亲拼死拼杀才得来的,不信的话,你去看看别的人家打工一个月赚几何,再算算你父亲一个月的银子,等价交换,都是血汗钱。”
虽然对于娘亲的话,陆洛还是有些不解,毕竟年岁还是太小,不可能这么的聪慧,那太妖孽了。不过在陆洛的心里,阿娘永远都是正确的,既然阿娘说父亲是爱自己的,那么就一定是这样。有点开心,嘴角上扬:“我会想爹的。”
章秋惠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看看你妹妹,醒了没?”
天色将暗,王县令从县城出来,进了郊外的庄子,喊了陆机过来见面。
放下手中的茶杯,王县令轻声的道:“听说你这些天都在收集茶叶?”是个机灵的,竟然想到了在此次的航行中分一杯羹。
陆机站起身,俯下身子作揖,道:“事前没和县令大人说,真是在下的过错,当然,如果有哪里不便,在下可以将茶叶留下。”看来自己的行踪一直都被这位县令监视着。
摇了摇头,王县令道:“没什么不便的,占得地方并不大,只要你自己看好了,就行。”航行还需要他的出手,没必要为了这么些事惹他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同意他带,还要说出来,那是在明确的告诉陆机,你小子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陆机再次俯下身子,恭敬的道:“那么在下就谢谢大人了。”
点了点头,王县令道:“没什么事了,你这就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