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将落不落,乡老家的娘子臂间挎了个篮子,满脸喜气的往家走。
篮子里放着一段藏青色的绸缎,露在篮子外的一点,在夕阳的余光下,泛着溢彩。姜娘子的心情,如同三伏天吃了一碗贵人们才能吃的冰沙,清爽喜悦。
或许是太过喜悦了,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竟一头撞了上去。
幸亏那人反应及时,让了开去,站在一边笑着道:“姜婶子这是从哪回来,这么的高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姜娘子满脸的歉意,道:“陆娘子,你可吓着了没?做婶子真是对不住了,这就给你赔不是。”
见姜娘子要赔礼,陆娘子急忙摇手阻止:“快别,让您赔不是,我可受不起。只要您没吓着就好。”
在这大齐朝,最为看重的就是礼,而长者给晚辈赔罪是万万不行的。
陆娘子十分好奇平时稳重的姜婶子为何变得这么的兴奋:“婶子,你这是去哪了?”
姜娘子就等着她发问,轻咳一声,脸笑成一朵花:“昨天你妹子的儿满月,我这做外婆的就去了。本来吃了饭就要回来的,可你妹子和妹夫死活不让我走,硬要留我住一晚。我想着要和乖乖外孙亲热,便答应了。
到了今天,你妹子又说再住一天,在那里玩一玩。”
说道这里,姜娘子神采更加的飞扬,为自己女儿女婿的孝心满意。陆娘子适时的赞道:“您女儿可真心疼您,让您在那儿好好的玩儿,享受享受。”
姜娘子很满意她接的话:“可不是?我也知道女儿孝顺,但是我哪里能够安心的玩,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料理呢!”陆娘子点头,笑着:“可不是,婶子是家里的重要人物,怎么也离不了您!”
因为乡老有个妾侍,好几次都差点勾的乡老要和离。这大概就是姜婶子不愿住下去的原因吧!
“最后你妹子拗不过我,同意了我回来。不过她道:‘你回去的时候,带些布料,给家人做件好衣裳。’”说着姜娘子翻开篮子上盖得灰色布,将里面的绸缎都露了出来,捧着丝滑的绸缎给陆娘子看。“你瞧瞧,这布好不?”
知道姜娘子是在炫耀,陆娘子识趣的伸手摸了摸,抬头笑着夸赞道:“这可真好,不仅材料好,就连上染的颜色也是极好的。”轻轻的拉开一些,陆娘子笑眯眯的道:“就这么一些,说不得要二两多银子呢!”
被人夸赞,姜娘子心里就像开了花,笑咪咪的道:“这村子里,就你见过世面,你说好那么肯定好了。”
听了这话,陆娘子扑哧笑出声来,连连摆手:“婶子,快别说什么见不见世面的。我最远,也不过去了次府城。如果这话被别人听见了,还不笑死?”
姜娘子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陆娘子,啧啧的羡慕道:“这还不叫见过世面啊!在我们南叶村你可是头一个。”
又说笑了一会儿,陆娘子见夕阳只剩一点余晖,便笑着告辞:“婶子,我们下次聊。天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见天已经黑下来,姜娘子用力的一拍大腿,咯咯笑着:“都这时候了,是该回去了。你赶紧回去做饭,可别饿着俩孩子。”
应了声,陆娘子道了句慢走,转头疾步往家去。
姜娘子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越来越融进我们这村了。”
三年前,陆娘子也就是章秋惠,在送走一干拜年的亲朋好友之后,累极了的她抱着儿子和老公在客厅说话。
突然,一道缝隙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章秋惠他们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吞了下去。
等他们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来到陌生的地方。
看着四周的农田,章秋惠和陆机恐慌的双目对视,两人脑海同时飘过“穿越了”三个大字。
慢慢平静下来的章秋惠陆机两人,惊奇的发现,他们两人虽然容貌没变,但是两人的年龄发生了变化。二十五岁的陆机现在看着是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年,而章秋惠更是变成了一个萝莉。
顺着乡间的小道,两人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便来到了这南叶村。凭着身上的一些首饰,买了栋别人不住的房子,和二十亩地,两人就在这里住下。
转眼也有三年了,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三年,让他们两人渐渐的融入到这个时代,也各自找到了自己能够胜任的事情。
刚走进自家小屋,章秋惠便听到丈夫的埋怨:“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孩子们都饿了。”一个四岁的男孩牵着一个两岁的女孩,睁大了可爱的大眼,湿漉漉的盯着章秋惠,奶声奶气的道:“娘,我饿了!”
笑眯眯的摸了摸男孩的脸,抱起一边的女孩,对着一边磨刀的丈夫:“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姜婶子,就聊了几句,没想到都这么久了。”
低头在女孩的脸上亲了口,章秋惠将她交给身边的儿子:“洛儿乖,娘这就去做晚饭。”见儿子不情愿的搀扶着女儿,皱着细小有型的眉替女儿擦去脸上的口水,章秋惠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热着饭的时候,抄了盘腊肉白菜,蒜泥菠菜,烧了碗青菜汤。
一家四口坐在客厅,美美的解决了晚餐。
玩闹会儿,将两个孩子哄睡着后,章秋惠到了东厢房。
这时陆机已经睡下,章秋惠边打理头发边和他商量道:“洛儿已经四岁了,是时候进学堂了。你觉得是去邻村的江秀才那,还是去镇子上的王举人家好。”
虽然洛儿两岁的时候自己就教着识字,在这两年也背了些书,但那只能算启蒙。如果想要科举为官的话,是需要个有知识的人系统的去教他。
上学是件大事,陆机顾不得瞌睡,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思考了一下:“洛儿今年也四岁了,该是入学的年龄了。本来送去王举人那最好,可是孩子还太小,将他送去镇子读书不说你了,就连我都不放心。在这时代,拐子这么多,说不得就能被拐走。安全起见,还是就近送入江秀才那儿吧,等他大一点的时候再转也不迟,你说呢?”
就着铜镜看了一眼,章秋惠见没哪里乱着,放下梳子:“我也觉得送江秀才那好,还能看顾着些。既然你没有不同意见,我明天就带着洛儿去江秀才那。”
“哎,媳妇儿,你知道江秀才那要交多少束脩吗?”陆机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老师可不是白教的,自己可得准备学费的。
章秋惠白了自己老公一眼,指责他不关心孩子的学习:“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陆机双手合起来,求饶道:“媳妇儿,我错了。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听束脩的事。”虽然之前章秋惠并没有提过让打听束脩的事,但是陆机还是将过失揽到身上。
将蜡烛吹灭,摸着黑上了床的章秋惠:“不用了,我已经向姜婶子打听过了。江秀才的束脩是,每个季度半贯钱,节日的时候还需送些节礼。”
拍了拍陆机,让他躺下:“我大概的算了下,每年的花费大概是五贯钱。”听了这话,陆机倒吸了口凉气,惊叹道:“这么多!”自己辛苦辛苦为县太爷跑一次腿,也不过才五百文,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
章秋惠掐了一下他,提高声音:“怎么,你心疼了?”陆机连忙反驳:“怎么会,这可是儿子的前程,我可不心疼。”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陆机在心里还是不停的抽搐。
叹了口气,章秋惠伸手抱住陆机,道:“这么多钱我也心疼,可是要想脱离现在的生活,就必须这么做。”在古代,官绅可是极高的地位,而科举就是平民晋升的一条道路。
陆机微笑着抱紧她,轻声道:“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成功的,你就等着别人称你官太太吧!”虽然这话章秋惠听着很舒服,但是知道科举艰难的她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别人头发都花白了,也不过就是个秀才。”科举可比高考难多了!
陆机不在意的笑着,道:“我儿子聪明着呢!哪里是那些酸儒能比的。”
扑哧,章秋惠被自己老公的话给逗乐了,在黑暗里瞪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许在外面说。被人听了可不好。”
“是????”
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