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想呢?”
单凉满脑子还是这句话。怎么下了病床,怎么坐上他的车,怎么被送到公寓楼下,她都有些云里雾里。
“上去吧。”听不出喜怒,只觉得他肩章上的两颗星在白月光下异常的晃眼,有种飘离现实的恍惚。
正转过身准备走进楼栋,不远处传来不太确定的声音。
“单凉?”
循声一看,是许久未见的肖磬,一身运动过后的打头,篮球背心,运动短裤,还有手上握着的篮球,她有些错愕和尴尬。肖磬脸上也有几分局促。
单冷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眼,有些了然于心,眼睛略微眯了起来,操着手也不走,看着事态的发展。
“听说你今天晕倒了……好些了吗?”
不自在的扔了一下手中的篮球,关心的望着一步之遥的女孩,为两人之间日渐生疏的情谊感到懊恼。这原不是他的计划,他想要的结果是他站在她身边,由他陪着她照顾她,而不是远远的看着。
单凉抿了下嘴,轻轻的道谢。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她知道他的“听说”来自何人,“那个……詹艳晚上的军训活动还没结束,如果她回来我说你找她。”这么说应该没错吧,既表明自己对他倆的关系已经知晓,又客气礼貌的回应了他的关心,两全其美。
月光下肖磬的脸有些发红,不知是羞是恼还是对解释不清的愤懑,只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爽朗的开他玩笑或者冲过来捶他一下,都好。但是没有,她只是眼波盈盈的望着他,眼里充满了理解和微微的失望,还有好自为之的告别。
单凉觉得任凭这样对望下去不是个办法,旁边有个看好戏的杵着,她有种被偷窥的不自在。转身,决定结束这场三人的默剧。
“我喜欢你。”
肖磬脱口而出,有种豁出去的不顾一切。单凉有些惊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站在背光角落里的人无声的哼了一声,看不清表情,只是眼神变得很冷。真是赶得早不如来得巧,居然有幸让他遇到大学校园最清纯的告白场景,只是主角不太讨他喜欢,自己的女人(心里已经认定)被其他男人惦记,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让他很有动手的欲望,如果是在队里练习场,他会让这小子知道他是怎么卸装枪支的。
肖磬见没有被拒绝,以为还有争取的可能,眼中升起希望的火花几大步上前,准备拉住单凉。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前一旁默不住声的黑影突然侧过身子挡住他,他有些惊讶和恼怒,手下意识的挥过去。
“痛!”俊脸扭作一团,嘴里直吸气。
单冷只是用最简单的擒拿招式将他手腕反扣住,并没有使力,他也知道如果他用了劲儿他这手就算是折了,废不废还难说,挂个夹板吊一两个月不是问题。眼角勾了勾地上乱转的篮球,有些不屑的想,耍帅也可以省了。男人也是小心眼的,斗狠起来比女生花花肠子实在多了,直接缺胳膊断腿,他可没那闲工夫去勾心斗角耍心眼,拳头才是王道。
单凉吓得立马瘸着腿跳过去,一手拍开还钳着肖磬手腕的铁胳膊,一边关心的问怎样,眼睛还似嗔似怪的瞪了面无表情的单冷一眼。单冷也不作声,顺势放开箍着的手退一边等着。
肖磬戒备的退了两步盯着他,眼神防备,他的手腕和整个手臂都隐隐作疼,使不上力。这军人倨傲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不像一个普通带兵训练的教官,更像一个调兵遣将的将领,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他有些奇怪单凉怎么会和这么一个心思缜密,复杂深沉的军官走在一起,还让他送回到公寓楼下。只是简单的教官护送受伤学员的关系吗?不是他不相信,是这男人眼中的敌意和挑衅太过明显,让他无法忽略,无法不思考。男人也是敏感的,尤其面对劲敌的时候,全身的好战细胞一触即燃,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没事吧?”单凉又问了一次,肖磬望着单冷的表情让她有点担心,不会告上学校吧?“他是怕我的脚伤到了,不是针对你。”她潜意识里想帮他说话。
端着手的单冷挑了挑眉,她不觉的自己说这话比不说更叫人误会吗,典型的越描越黑,不过心情开始变好,嘴也不抿了。
气氛正扑朔迷离的时候,远处传来集会解散后人群的笑闹声和脚步声。单凉有些紧张,肖磬也忘了继续死盯。他用另一只手捡起滚落一旁的篮球抱好,有些僵硬的对单凉笑了笑,说:
“不用给詹艳讲我来的事,我是来找你的。”瞥了旁边男人一眼,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避开归来的人群。
“哦……”单凉有些呆愣的目送他走远。
先行回来的一两个女生与她和单冷擦肩而过,都好奇的回头看他们。她才发现两人站在楼栋的正门口,醒目又打眼,连忙踮着脚拉着单冷躲向旁边树荫的阴暗角落,等站好准备说教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正扶在她的肩上,隐隐发烫。她的脸也热起来,一把拂开他的手假装整理身上的军训服,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刚才我不是帮你说话,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到学校,毕竟你们是因为我发生摩擦的。”脸转向一边,她觉得连耳垂都热烘烘的。
“恩,你觉得是就是。”他顺着她说,把脸颊的一缕头发拨到她耳后,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耳骨。
她像被电到一般慌忙退开一步,不料他跟着向前,不给她躲避的空隙。她用手抵住他常服下的胸膛,感觉汗水划过躯体浸入布料的缝隙在她手中晕染开来,手心一片汗湿,头使劲儿往后仰,恨不得折断胫骨。
“我说了我们保持距离。”她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声音有点喘。
军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他靠近她耳边小声说着,气息撩拨着她又烫又痒的耳朵,她觉得旁边的草丛都随着身子在抖。
“我说了……”他顿了一顿,咬住她小巧的耳垂,“我不想保持距离……”
轰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睛失去焦距睁得老大,心脏像要跳出身体一样,未受伤站着的那只脚开始发软,伤口的包扎处已经发麻,他的手轻搂住她的腰免得她滑落,她觉得她快要死了。
两人身处的角落阴暗晦魅,两米之外光亮如昼,他们犹如置身黑与白的临界,日与夜的交替,诱人,迷情,销魂入骨,然而手已推开罪恶的大门,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永世不得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