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一愣,大笑起来:“哥哥,我还叫你一声哥哥,你有必要这么贪吗?我不碍你的事了啊,或者我碍你的眼?我准备去法国,这样可以了吗,嗯,大王总,唯一的王总?”
“你如果不做事,那就和小雅一样领生活费用就是。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你是愿意爸爸出面,走公司程序闹得难看呢,还是我们兄弟友好的私下解决。我并不打算亏待你,我准备给你们做个信托基金。”王进不知不觉说得流利。
“啊,到底你还在打小雅的主意”王越笑容变淡了,爸爸已经表示过不管王雅再结不结婚,都将有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她傍身。
他那本来因为醉酒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下变得清亮锐利,直盯着王进:“还有阿卓呢,他现在还小,可爸爸没有忘记他的。”
“阿卓的事情不急。”王进侃侃而谈,突然变成一个头脑清楚口齿伶俐的精英,他叫他阿越,口气不知不觉变得亲热:“阿越,你想想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啊!说实话群青还很欣赏你,说你其实有能力;而要是你像刚才所说对工作根本不感兴趣、只要吃喝玩乐,那又非要抓着股份干什么呢?给我们这些需要的人不更好吗?你每个月一样有那么多钱啊!我们准备给你的生活费并不比你的分红要少!”
“看看,说漏嘴了吧。”王越浮起一丝嘲笑“我亲爱的哥哥,我要是杜群青气都要被你气死了;我还没有问呢你自己倒是说了个干净,你是有多烂泥扶不上墙啊。”
看见惊恐,后悔,尴尬,愤怒,羞恼种种情绪轮番在王进脸上上演,王越心情好了起来。
王越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摊开手脚,觉得身体舒舒服服的放松开来:“看起来你们想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呢我是没有心情去打听你们的远大目标的,这点你尽管可以放心。”
王进不搭话,而王越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一时之间客厅里陷入了异样又带点难堪的沉默。当王进挣扎着站起来想离开时,听见弟弟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杜群青啊杜群青,他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老二你想干什么?”王进警惕的在门边站住,回过身注视着睁开一双漂亮眼睛的王越。
王越的声音突然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低低的轻笑着:“你紧张什么啊,我简直会要以为你爱上杜群青了,你这样子简直像个妒妇在打量着一切会跟你抢男人的对手。”
“呯”的一声,一只杯子从他头顶掠过,砸到桌面砸得碎屑四溅。王进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进你、你了半天却再说不出一个字,踉跄着离去。
王越慢慢坐直身体,摸摸脸颊,微微有些破皮,血不过拍死一只蚊子的分量,到底是进口玻璃杯,碎屑没有棱角,划不出伤口。
真正的伤口,从来都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王越却没有想到这位大哥这几年工作能力进步不大,但人情世故处理能力明显看涨。第二天又能若无其事的打电话给自己,口气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说:“阿越,你这段时间都回家吃饭吧;爸爸去了欧洲,他希望你至少和家里人和和气气的。”
王越忍不住用尖酸刻薄的语气道:“是不是你们觉得至少可以对沈家说我就算没理他家姑娘也人在家里、没有在外面?”
王进口气出奇的温和,甚至还有一丝怜悯:“阿越,我知道这门亲事你也很委屈。正是这样我们一家人不更需要相互理解、支持吗?”
王越简直被这一丝怜悯气得发疯,他很少能够被这样撩拨得失去风度。他挂了电话后一把把桌面上的东西统统扫下地,犹不解恨,抓了屋角的高丽青瓷壶砸成碎片,破口大骂。
他已经变成一个被人同情的对象了。失败者的烙印清清楚楚显示出来,就连一贯老实懦弱的大哥现在也居高临下的摆出一副同情的嘴脸、他怎么敢同情自己!
这对于一贯翩翩佳公子自诩的王越实在是个沉重的打击。
王越的日子从没有这么不顺畅过。这边是亲哥哥在步步相逼,那边是一个顽固如石的女人。
他在那女人面前忽而尖酸不已,忽而粗口不断。他从未对女性说过这么刻薄的话,用过这么低级的词语。那女人只无动于衷的笑嘻嘻的,就是不点头。
他这一辈子的风度全部折在这两人手里了。
家里的大餐桌前三兄妹一起默默用着餐,王雅完全感觉不到两个哥哥之间的暗流汹涌,她只觉得好快乐,她的亲人都在身边。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挂着一丝单纯满足的微笑。
王进穿着休闲西装,白净的脸庞显得那么和蔼可亲,他语重心长:“阿进,不开心的时候就更需要多回家。除了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更好的让你恢复心情呢?家永远是家。”王雅深以为然。
王越感觉如果不聚集所有的自制力自己可能会跳起来、把桌子上那盆汤扣到王进头上。
吃完饭,王雅弹一曲钢琴,和睦有爱的家庭,满室阳光,温情,教养。王雅羞涩一笑,心满意足上楼午休,王进就说“阿越我们谈谈。”
他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他拉东扯西,迂回包抄。王越阴阳怪气也好甚至露骨的辱骂他也好,他却是百折不饶,始终温文儒雅、满怀悲悯。
王越只觉得自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不回家,哥哥的电话追得紧却心平气和,阿越,回家吃饭吧,爸爸说我们一家人要团结。又加一句小雅也喜欢你能多陪陪她,你知道的那孩子没有什么其他乐趣。
一场居心叵测的用餐后听妹妹弹琴唱诗,心不在焉的鼓掌叫好;然后又是阿越我们谈谈。
王进满身的阳光,但那清澈柔和绵羊一样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并不像金钱豹,顶多是一只卧在太阳下的虎斑猫而已。
而他已经成为当年的十大杰出青年,他虽然在领导王氏上中规中矩,不见惊喜但他那个隐蔽的投资公司在业内可谓翻云覆雨。
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王越看着阳光下的哥哥,怎么在这样暗礁密布的江湖里竟然安详如校园里不染凡尘的白衣少年?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简直像上天处处在暗中庇护他一样。
王越知道自己状态很差,酒色的放纵影响了他的仪表。单是看两个人的手就知道了,王进的皮肤光滑而滋润而自己青筋兀起。
他深深叹了口气,心灰意冷,他不能和独蒙神宠的人去争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