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聚影给石溪打电话，说到来“流僧兰庭寺”的时候，后者吓了一跳，连续确定了好几次“兰庭寺兰庭寺兰庭寺是我想的那个兰庭寺吗跟我念兰庭寺”，便打车过来了——会长混了好几年，却连辆私用的公车都没有。据说早些年重科辉煌的时候，会长副会长都是人手一辆车的，可惜重科这些年却是以惊人的速度没落，石溪和白小白的车都拿出去典当，来充当工会运转资金了。
看到舞莲的时候，石溪又是吓了一跳。
多么水灵的小姑娘啊，此时脸色苍白伤痕累累，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苦难。
外伤可以治，心里的伤却不是石溪能够医疗的。
就算是医者，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只不过舞莲比他想象的坚强。
悠悠转醒的舞莲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很淡定地问林聚影：“文件是不是拿不到了。”说话的时候又扯开了脸颊的伤口，有血丝渗出来。
林聚影说：“在背包里。”
舞莲顿了顿，说：“那就好。”
两人对话极尽简单，就在这样的顺水平和之下，谁也看不到他们内心的波澜。
舞莲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甘沉向石溪陈述着今天发生的不可思议之事，林聚影却一言不发地沿着笔直的马路直走。
“在想什么？”石溪追上来问。
“生死之隔。”林聚影说。
石溪不知如何对答，只好沉默。
“活着是必然的，死亡是早晚的，或早或晚，个人姿态。”林聚影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地说着，“哎，会长。”
“在在。”石溪立刻回道。
“个人排名赛怎样了？”
之前石溪提过这一口，大多数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林聚影的生活重心就在这上面，他自然记得清楚。
“哦，总会刚转发了一份来自高异科的文件，确立了个人排位赛的比赛方式。”
“高异科？怎么轮到他们来管？”
“因为以前的排位方式太过陈旧，个人实力和他们的登记排名多有出入，所以高异科创造了一套全新的排位方式，据说这几个周会进行试运营，如果反响优异，会在10月中下旬的个人排位赛上用到。”
“什么排位方式？”林聚影问。
石溪长吸一口气，似乎是吸足了氧气，才像吐泡泡一样的往外蹦字母：“是CJZNQZMNYXXT.”
开始林聚影还努力地记着字母顺序，到Q的时候就放弃了，亏石溪能记得住，等他吐完泡泡，林聚影才问：“什么排位方式？”
“……超级智能全真模拟游戏系统。”
“……和那个CJ什么Q有什么关系？”林聚影纳闷了。
“……拼音首字母缩写。”
的确是高异科那群幺蛾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全真模拟？那是什么？”
“文件里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几天公测就知道了，据说每个等级都会抽调几名异能者模拟体验。”
个人排位赛的话题聊到这里，石溪才猛然发现他们早已远离了谈话初衷，可此时离题万里，再拉回来就太不自然了。
听甘沉的口气，那个叫刹罗的人是专门冲着林聚影来的，原因呢，林聚影又明显不想讲。
不过林聚影向来这样，他想做什么，或者正在做什么，从来不会和人商量，只有东窗事发了，石溪这个会长才会猛然察觉：哦，林聚影又顶着工会的名头干了什么什么事儿。
开始的时候石溪还不太习惯，但事儿积的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麻木。
但林聚影身份特殊，虽然和雷暴也有契约关系，但这契约中的自主精神明显要多于其他会员，放任是石溪能做的最好抉择。
“最近大家都忙么？”林聚影突然问他。
“啊？忙什么？”石溪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工作啊任务啊，有没有积极为雷暴成长添砖加瓦啊。”
“……说起来，年修拉开始接任务了，总是不在工会里，甘沉也接了一些，小花总是被特务总组那边叫回去出现场，小龙在谈恋爱你懂的，白小白还是那个鬼样子……”石溪一口气汇报完了，“总之还是你比较忙。”
林聚影假装没听到石溪那别有用心的最后一句话，对石溪说：“会长今天还有任务吗？没有我申请提前下班啊。”
“有每天固定的抓猫任务你要接？”石溪开玩笑，算是许他提前下班了，只是问一句，“今天有事？”
“……倒是没什么，突然想见见我那可爱的侄子了。”林聚影这样说。
林聚影其实并不是一个家庭感特别强烈的人，因为他并不怎么擅长表达感情。
他们全家都是。
性格上******，也不能怪他们一家子在亲情相处模式上能正常。否则他爸他妈就不会急流勇退，年纪轻轻就跑深山野林里蹲着，枕月而眠，与猿共舞，至今不知人间疾苦。
所以林聚影从小就是和林日影相伴长大的。
两个男生在一起长大，这种生长模式更畸形，两人又都不是擅长表达亲情的类型，林聚影在亲情这个考试项目上可以说回回不及格。
就连林点点出生那次，林聚影也是焦头烂额，跑到酒吧里喝了三箱啤酒，把手机通讯栏都翻烂了，才可悲的发现自己可以咨询的女性朋友除了小秀只剩下龙可栖，这也太悲剧了，他总不能跑去问林点点他妈说：小秀啊，你刚生了孩子，你看我送什么好呢？
权衡再三，他还是借着酒劲给龙可栖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咆哮：“死林聚影你知道现在几点嘛？”
林聚影醉眼朦胧，这时间，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估计是凌晨一二点，至于龙可栖那儿几点，他就不得而知了——她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男人的床上。
“不知道。”
“Darling,who’sthat?”话筒那边传来迷蒙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龙可栖扣住电话筒，和那边嘀嘀咕咕解释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话筒这边，声线好歹镇静了一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反正她的现男友听不懂中文，她再粗俗，在男友眼中都是豪放直率的表现。
“我弟弟生小孩儿了，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林聚影下次见面除了决斗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龙可栖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林聚影有些忧郁地看着灯红酒绿的酒吧，为什么他偶尔几次严肃的时候，别人就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