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要过的,药材是要找的,饭也是要吃的。
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七天了,每天莫云裳漫山遍野地挖草药,翻石头挖土地找蜈蚣蝎子,爬上爬下地抓蝉摘果子,就差没把红莲山去掉一层皮了,凤兮虽想帮她的忙,却被她吩咐去钓鱼,可一连几天下来,别说鱼了,连鱼鳞都没看见一块。
“凤兮,明天想不想换换口味?吃了七天的野果野菜,想来也够委屈你的了。”某天傍晚,莫云裳神秘兮兮地凑到凤兮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无妨,野果野菜也挺不错的。”凤兮摇摇头,想必她也知道那潭里没有鱼,可偏生让他去钓鱼,没钓到她也不说什么。
“哎~什么不错啊,你看你跟我住了才几天啊,就瘦了那么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虐待儿童呢。”说着,莫云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啧啧。真瘦了。”
“云裳,你……”凤兮已经习惯了她没事就捏自己的脸颊,看着眼前那个瘦得最多的却还关心别人的女孩,他眼底漫过一丝心疼。
“凤兮,我今天采药的时候有听到一阵奇怪的叫声,我猜啊这山上肯定有山鸡啊野鸭什么的,明天我去好好侦查一番,抓几只咱们换换口味也好啊。”打断凤兮,莫云裳说得两眼放光,整日野果野菜,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见她那嘴馋的样子,凤兮抿嘴笑了。
“明天我去就好,凤兮你留在这里帮我整理一下药材。”莫云裳摇摇头,指着洞口两侧的草药,“晒干的就放在那边的袋子里,没干的就翻一个面继续晒,咱们的驱虫粉也快用光了,还需要你帮忙碾磨呢。”
“你要这么多药材干什么?这些药材药店里都能买到啊。”
“这么多天相处,难道你没看出我是个医者吗?”莫云裳瞪了他一眼,“采集药材可是我的兴趣,而且药店里卖的不一定好,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你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凤兮继续争取。
“真不用,你就乖乖等我回来吧。”拍了拍他的头顶,莫云裳笑了笑,“嗯,我家的乖凤兮真会体贴人呢。”
“……少来。”凤兮脸一红,回瞪了莫云裳一眼,见她那笑眯眯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莫云裳收拾好便出发了,她先是直接飞奔到昨日听到声响的地方,然后再以那为中心搜索起来,一般来说山鸡觅食不会离窝太远,那么方圆几百米内定能发现鸡窝。
莫云裳四处探查,两只耳朵的听力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将近一个时辰的地毯式搜索,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听到了些许动静。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果然看见一只又花又绿的肥山鸡。
那只肥山鸡将窝筑在一棵枯树的树洞里,洞口有杂草掩映,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漏过。此刻那只山鸡还没发现即将来临的危险,依旧边咕咕叫边啄食着洞口的草根,莫云裳半眯着眼盯着山鸡,吃东西都半截身子在洞里面,难道是在孵蛋?若真是有蛋的话,那可真是双丰收啊。
潜着身子,莫云裳将自己的气息敛到最低,先是慢慢绕到树的背后,再慢慢走近。危险就在背后,可那只山鸡依然毫无感觉,此刻,莫云裳就站在枯树背面,只要快速绕道正面,伸手就可以擒鸡,想到这,她快速跨出一步,可惜她动作快,猛地被惊吓到的山鸡动作更快,一个眨眼便逃出树洞往前飞奔而去。
“这算是到手的鸡都飞了么。”没有迟疑,莫云裳赶紧运起内力追了上去。山鸡像被火烧着屁股一样,哪怕是肥成那样了依然跑的飞快,跑的路又特别难走,莫云裳在后面追得越来越火大,这一会儿功夫已不知道翻过了多少腰那么高的树根,折断了多少低矮的树枝,还跨过多少长满青苔的石头。
“死山鸡,让我抓着非把你扒皮抽筋,拔毛剔骨!”低咒一声,莫云裳更是加快了速度,而山鸡仿佛是听到了这恐怖的极刑,逃得更是欢。
这一人一鸡跑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那山鸡像是终于跑不动了一般,即便是挣扎着却也越来越慢,莫云裳一见心下大喜,她可真要跑不动了。
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肥鸡翅膀,山鸡立刻用力挣扎起来,并扯开嗓子哀嚎,莫云裳边喘着粗气边将鸡提到自己面前,直接给了山鸡一耳光再缓缓道:“怎样都是一死,你又何必做垂死挣扎呢?还好你比我先没力,不然今天还真吃不到肉了。”说罢便提着鸡往它的树洞寻去。
扒开树洞外的杂草,果不出她所料,里面的鸡窝里躺着两颗鸡蛋,她小心地将蛋摸出来揣在怀里,然后欢天喜地地往自己住的山洞走去,途中遇见调味的野菜还扯了几株一齐带回去,一想到今天有鸡肉吃,她更是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凤兮,我回来了!”还没走到洞口,莫云裳就忍不住招呼起来,凤兮一听忙从洞中走了出来,见她一手提着山鸡,另一只手兜着衣角,满头的枯叶杂草,脸上也脏兮兮的,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裳你可真快,我驱虫粉还没磨完呢。”说着,凤兮迎了上去,将她兜在怀中的两颗蛋和野菜拿了出来,跟着她一起往水潭边走去。
“还行,咱们先去水潭边清洗一下。”抓了抓插在自己头发上的枯叶杂草,莫云裳剜了那山鸡一眼,心里诽谤着要不是你这么能跑我费得着这么狼狈么,这一眼可没有逃脱凤兮的眼睛,他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直接导致那一眼从山鸡身上移到了他身上。
“云裳你会做饭吗?”凤兮忍住笑问道。
“当然会啊。”一巴掌拍晕还在挣扎惊叫的山鸡,莫云裳侧头看着他,“凤兮你洗一下那些野菜,洗完后回洞里取一下火石和柴薪,我去拔毛。”
“好。”凤兮点点头,乖乖地蹲在水边洗起菜来。
莫云裳提着鸡走到水潭边上,先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飞快地将鸡毛和内脏清理掉,她将脏物全部丢在坑里,用土埋掉后就提着鸡去水潭边清洗,而凤兮此刻还蹲在水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洗着野菜。
“……你是要洗一朵花出来吗?”莫云裳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一把野菜他竟然洗了那么长时间。
“……抱歉,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凤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来,我教你。”莫云裳说着放下手中的鸡,蹲在了他身边,捡过一棵野菜做起了示范,“这个只需要将坏掉的叶片选出来,将下面老的根茎去掉,然后再将泥洗掉就好了。”
“恩,我懂了。”凤兮点点头,正想要再捡起一棵清洗,却被莫云裳止住。
“你去洞里面取火石和柴,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好好看着,以后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也能照顾好自己。”
“……好的。”
凤兮飞快地取来东西后,就看见莫云裳正用那种叶片很大的野菜包裹着手中的鸡。
“嘿嘿,待会儿让你尝一下我特制的叫花鸡。”
“叫花鸡?好奇怪的名字。”凤兮没听过这名字,此刻对那叫花鸡好奇了起来。
“很好吃的哟。”终于裹完了手里的鸡,莫云裳抬头对他笑了笑,然后抓起一把淤泥就拍上了那裹着野菜的鸡肉。
“你,你这是干什么?”凤兮一脸惊愕地问道,明明是吃的,为什么要敷上淤泥?
“裹泥啊。”不停手中的活,莫云裳三两下就把鸡裹了个遍,“放心吧,我在外面裹了野菜叶,泥渗不进去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裹泥?”凤兮脸一红,忙狡辩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莫云裳神秘兮兮地笑着,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将裹着泥的鸡放在坑里,又在上面架了柴火,然后抬眼看着凤兮。
“怎么了?”凤兮不明白她为何会看着自己,只是脸上两朵红云还未退去。
“来,你来点火,我去洗手。”招招手,莫云裳让他过来,凤兮点点头,走过去,拿起火石点起了火,待柴火燃起来后,莫云裳早已洗完手又蹲在了他身边,她伸了伸懒腰,手臂直接勾到凤兮的肩上,“这下还要等一个多时辰,这段时间咱们干点啥呢?”
“……云裳,你这样我站不起来。”凤兮脸上红云更甚,不敢别过脸去看她。
“站起来干嘛?就在这坐着啊。”
“这里火烤着很热……”
“确实有点热,好吧,咱们坐那边去。”莫云裳一边感受着面前火堆传来的无限热力一边点着头,起身就往水潭边的树荫下走去,凤兮跟在她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在树荫下休息了会儿,莫云裳便说什么也要让凤兮唱歌给她听,说是犒劳她抓鸡的辛苦,凤兮拿她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唱了起来。
孩子细嫩而轻柔的嗓音十分好听,莫云裳撑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满是柔柔的笑意,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接触一个几天前才认识的人,她不知这男孩对自己有多少隐瞒,但从他对自己的好来看,他是相信她的,否则也不会轻易吃她给的东西,不可能安心地和她住在一起,更不可能在半夜听到她打喷嚏后起身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搭在她的身上。
“是一个体贴的好孩子呢。”莫云裳在心下默念着,此刻听着他轻柔的歌声,吹着树林里带着清新的风,她缓缓闭上眼睛,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放下一切东西,休息一下……
凤兮唱完一首歌后,发现坐在一边听歌的女孩此刻屈着膝,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双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他轻轻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起来。
那一头乱发下的容颜十分美丽,小巧白净的瓜子脸上,五官生得十分精致,那双眼眸睁着的时候,干净得看不见半点杂质,就像一泓清泉一般,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永远那么自然那么纯粹,不带半点矫揉造作。
凤兮安静地蹲在她的面前,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云裳,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若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啊……”午后的阳光穿透树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地上,林中虫鸣鸟叫不断,时而风吹过,更是带起一片沙沙声。
水潭边的树荫下,月白衣衫的男孩坐在一袭嫩绿短衫,正撑着头睡觉的女孩身侧,偏着头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了,女孩依旧紧闭着眼,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一阵风吹过,凤兮抬手将拂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捋开,然后继续偏着头看着。
“云裳,你知道吗?别人都说小孩是最快乐的,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才真切地体会到快乐是什么滋味……”凤兮低声缓缓地说着,面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苦笑,“我原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懂得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是什么,可是你让我知道了,哪怕这七天我吃的只是野果野菜,睡的只是荒山野洞,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永远同你过这样的日子。”
“云裳,你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女孩,有着很温暖的家,所以你的眼眸才会那样的澄澈而没有一点杂质,所以你才能这样毫无防备地帮助一个你原本不认识的人而不求回报……云裳,是你让我懂得了权利名誉都是过眼烟云,只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云裳……我隐瞒了很多东西,我不说你也不问,我很感谢你,所以我希望……如果某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还能依然同我做朋友,和我在一起……”
“云裳……”凤兮抬起手,轻轻地触摸着莫云裳的脸颊,然后缓缓贴近她,在她白净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云裳,不管以后会怎样,在你面前,凤兮永远只是凤兮……”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莫云裳依旧安静地睡着,凤兮也安静地坐在她身侧守着她,看着她,他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这一切,只源于身侧那个犹如精灵般漂亮的女孩。
本以为这美好的时刻还会持续,谁料莫云裳撑着头的手忽然一滑,她的头“咚”地一声磕在了膝盖上,然后在凤兮诧异的眼神中猛地抬头跳起身来。
“谁偷袭我!?”迷糊中,一句话从她嘴中蹦了出来,凤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云裳有些浑噩地转头,“凤兮,我睡着了?”
“嗯。”凤兮点点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迷糊的模样。
“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了。”
“噢,这样啊……两个时辰……啊!鸡烧过时间了!”惊叫一声,莫云裳忙朝烧叫花鸡的地方奔去,凤兮追在她身后。
用棍子几下扒开柴火,莫云裳将那团已经烧硬的泥块从小坑中撬了出来,然后用匕首几下戳掉面上的泥,一阵鸡肉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好香啊。”凤兮不由地赞叹道,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却从没有闻到过如此香的食物。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出来的。”莫云裳对凤兮的反应很是满意,“凉一下就能吃了,现在太烫下不了手。”
“云裳做的叫花鸡,我要好好品尝一下。”凤兮点点头,也蹲在了鸡面前。
“多吃一点。”莫云裳笑眯眯地看着凤兮,“明天我再去抓几只,保准让你吃个够。”
“我和你一起去。”
“嗯。”莫云裳没有再拒绝,这让凤兮十分高兴。
这一顿饭吃得非常开心,凤兮不得不说,这没有什么佐料,做工简单的叫花鸡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