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济心沉默了良久,最终说出了这三个字,她没有想到天岚玄晨会跟她说那样的话,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跟天岚玄晨说这三个字,他们两人,本来就可以算是对立的,她是被他掳来的,而她为了得到他的绛阳暖玉,做出一些对他不利的行为,那也是正常,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抱歉。
“真的是你!?!”天岚玄晨微微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地隐忍着怒气!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只见他再睁眼的时候,眸子变得晦暗不明,他猛地起身,手中大刀一挥,便一刀将榻旁的那张矮桌劈成了两半,他大步走出毡房,将放在毡房外空地上的一辆马车也劈了个支离破碎。
这架马车,还是他和几个北国士兵,一晚上没有睡觉,将木板车改装成的马车。
天岚玄晨只觉得怒极,心里却是又胀又痛,又酸又涩,反正就是全身都不爽,就算把所有能砍的都砍碎,还是不解恨,他恨不得一刀下去把济心也给劈成两段,可是这一刀却是怎么也下不去,这是第一次,让他对一个人生出了不忍的感情,还是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
房中的耶律舒慕,蹙眉看着床上将头埋在枕头上的济心,“你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他?”
“一个人遭殃总比两个人都遭殃要好吧!~”济心从枕头里抬起头,望向耶律舒慕,“你也不必多虑,其实你我都清楚,战马一事又不是造成天岚玄晨此次战败的主要原因,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是会败的。”
那日,就算天岚玄晨的战马不给力,耶律舒慕不也没有抓到他吗,后来他返回来救她,两人误逃入荒漠,若非为她,他也是可以靠着自己逃走的。
所以,他最终被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
耶律舒慕看着济心,他有些看不分明,这个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性,感觉她的心肠有时候硬如铁,有时候又软如棉,嘴巴不在意地说着狠话,却又能让你感觉到她的心里比水还柔和。
他又看向一旁的潇潇,他要怎么处置她?
“爱情本无错……”济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似无意,却是帮潇潇说了话。
后腰已经恢复了知觉,也可以动了,她便从床上爬起来,取了事先就收拾好的一个包裹,以及那件狐狸毛的夹袄,一颠一颠地走出毡门。
天岚玄晨还在对着那辆马车发狠地乱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钱小子,穆达和小桑雅也站在那里,看着发疯似的天岚玄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远远的有火光,长长的一排,是整装待发的北国士兵。
天岚玄晨看了济心一眼,济心撇开头不敢去看他,耶律舒慕帮她牵了一匹马来,半蹲了身,要用手臂托她上马,济心已经知道这个动作的寓意,也就不敢领受他的好意,耶律舒慕似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请给我这次托你上马的最后机会吧。”
济心见他如此诚恳,也不好拒绝,便踩了他的肩膀,让他将她托上马,虽然后腰可以动了,却依然还有些麻痛,活动起来便牵扯到那里的伤口,很不舒服。
天岚玄晨也上了马,手上鞭子高高扬起,却是狠狠地抽到了济心骑的马上,马儿吃痛,飞也似的狂奔出去。
钱小子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见这情形,也是赶快上了马,穆达将小桑雅送上与他同一骑,“妹妹便托付于你,穆达再次表示感谢。”
钱小子笑了笑,“过些日子,你来中原,就来孤城。”说着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在穆达的震惊中,钱小子策马去追赶济心。
直到再也看不见济心的身影,耶律舒慕才悻悻地收回目光,看向还在震惊中的穆达,“他刚才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惊讶?”
穆达这才回过神来,“首领,你可知道,那个济心姑娘的真实身份?”
“她说她是孤城人氏,说是孤城城主的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啊,她便是孤城城主本人!”
“你说什么?!”耶律舒慕亦是震惊不已,原来,她便是孤城的城主,那个多年前为了一个男子,屠戮南国满城百姓的女人。
可是,他怎么觉得,她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呢……
“那个钱小子,其实是她府中的一个厨子,真名叫紫华!”他告诉他真名和真实身份,便是让他以后去孤城寻他的。
回程途中,天岚玄晨一直阴沉着脸,对济心更是一句话没搭理,当然,济心也没打算去招惹他,对于他不让钱小子给她开小灶,战士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也默不吭声,心想,他还给她吃的,就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紫华看着济心因为营养不良又长途跋涉,在马上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就心疼不已,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不说在孤城,就是在天岚玄晨的军营里,她吃的一盘小青菜,那也是加了好多种食材用肉汤烹饪的。现在吃的那些干粮又硬又粗,她吃得又少,营养哪里能跟上。
紫华看不过去,在晚上休整的时候,看见一丛竹林,便偷偷去竹林,折腾了好久,捉了一只竹鼠烤了用纸包上,第二天早上行路的时候,偷偷塞到济心的怀里。
济心看着手里的纸包愣了愣,看了一眼笑得无比灿烂的紫华,打开来,发现竟是一只烤熟的竹鼠,因为他一直揣在怀里,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走在队伍落后的末尾,看了一眼这个长长的五千人的骑队,天岚玄晨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地会停下来检视一番。
见大家都看着前方在赶路,便偷偷打开来,撕拉了一块,塞进嘴里,好吃得连舌头都要一起吞下去了,又撕了一块,递给坐在紫华前面的小桑雅,“来,咱们一起吃。”小桑雅看了一眼济心手里的肉块,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接过来吃了起来。
济心又撕了一块递给紫华,紫华却是笑了笑没有接,“你吃吧,我昨天晚上已经吃了一只了,这只是留给你的。”
小小的一只竹鼠,就算是一个人吃也吃不了几口,更不要说是三个人了。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吃,来嘛,咱们有福同享啊!快啊,别让人发现了。”
钱小子也生怕前面的人回头看到,于是接了过去。
济心高兴地撕了第二块,正准备往嘴里塞的时候,一股劲风扫来,手腕被一根马鞭缠上,回头一看,竟是天岚玄晨,愣了愣,这家伙不是在队伍最前面的吗?什么时候钻她后面来了,而且都没听到马蹄声。
天岚玄晨手上用力,济心手腕吃痛,捏在手里的竹鼠便掉在了雪地上,济心一阵心疼,她心疼的不是那是竹鼠的美味,而是钱小子的一片心意。
济心怒了,生气地瞪着天岚玄晨,“你做什么非要这样!?你的战士休整的时候还能自行去打猎,吃到猎物,凭什么我就不能吃!?”
“这是你自己猎到的吗?”天岚玄晨却是冷冷地反问,见济心回答不上来,哼了一声,“要吃自己去猎!吃别人辛苦换来的,算什么能耐!”
说罢看向紫华,“我说过的,不许给她开小灶!这是军令,你违反军令就要受军法处置!”
说着就要扬鞭朝紫华身上抽去,济心侧身便挡在了紫华的身前,不避不闪地受了天岚玄晨的一鞭子,若非她狠狠抓住鞍桥,这一鞭子的力道完全足够将她甩出去。
右肩和右背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她只觉疼,却是不知,若非天岚玄晨见她挡过来,刻意减少了手上的力道,这一鞭子非把她的手臂给抽断不可。
紫华要上前,被小桑雅紧紧抱住,她恐惧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天岚玄晨,缩在紫华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让开!”天岚玄晨看着济心,一声怒斥。
济心不说话,也瞪着他,就是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紫华害怕天岚玄晨再打济心,掰开小桑雅抱着他腰的手臂,从马上下来,走到天岚玄晨的跟前,“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
“好!你既然下了马,那就别再上去了,下面的路,你就用你两条腿走吧!”天岚玄晨说罢,转身策马往队伍前面奔去。
紫华微微松了一口气,望着济心笑了笑,济心有些无力地回他一笑,然后也下了马,“我与你一起走。”
“那怎么行,你快上马。”
济心却是不听,率先走在了前面,紫华看着济心的背影,他是知道她的,向来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回。
就这样,两人走着路跟在骑队的后面,因为昨晚又下了雪,这段路的路面都被白雪覆盖了一层,不算厚,却也已经是能没过鞋面儿。
紫华很是过意不去,“都怪我,害你和我一起受苦。”
济心不在意地笑,“怎么能怪你呢,我才是罪魁祸首,你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触怒天岚玄晨那只老虎,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咱们既然有福同享,当然也应该有难同当了!”
见他还是郁郁的有些不开心,济心便想着说些别的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问到,“钱小子,你真的是北国人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像?”
紫华愣了愣,有些疑惑,“北国人是有什么特点吗?你怎么就能看出我不是北国人呢?”
济心笑了笑,凑近他几分,“因为上次你无意间说漏了嘴,你对天岚玄晨和我一样是直呼其名,试问你若是北国人,又怎么会这样称呼他呢?”
“是吗?我竟然这么不小心……”紫华摸着头,还挺懊恼。
济心见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开玩笑地说,“我现在啊,怀疑你的名字都是假的!”
“啊?”
济心笑得神秘,一副我早知道你是谁的表情,唬得紫华一愣一愣的,济心凑近他的耳边,“我早就怀疑,你是我孤城派来的奸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见紫华抽着唇角想笑又想哭的样子,济心却是以为自己是猜中了,“否则的话,你我不相干,你做什么对我那么好!”
紫华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算是吧,他也算得上是混在北国军营里的奸细,可是,她还是没有认出他来,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舒服。